美娘点了一点头,打发丫环出房,忙忙的开了减妆,取出二十两银子送与秦重道:“昨夜难为了你,这银两权奉为资本,莫对人说。”
秦重那里肯受。
美娘道:“我的银子来路容易。
这些须酬你一宵之情,休得固逊。
若本钱缺少,异日还有助你之处。
那件污秽的衣服,我叫丫环湔洗干净了还你罢!”
秦重道:“粗衣不烦小娘子费心,小可自会湔洗。
只是领赐不当。”
美娘道:“说那里话!”
将银子挜在秦重袖内,推他转身。
秦重料难推却,只得受了,深深作揖,卷了脱下这件龌龊道袍,走出房门。
打从鸨儿房前经过。
鸨儿看见,叫声:“妈妈!秦小官去了!”
王九妈正在净桶解手,口中叫道:“秦小官,如何去得恁早?”
秦重道:“有些贱事,改日特来称谢。”
不说秦重去了。
且说美娘与秦重虽然没点相干,见他一片诚心,去后好不过意。
这一日因害酒,辞了客在家将息。
千个万个孤老都不想,倒把秦重整整的想了一日。
有《桂枝儿》为证:
俏冤家,须不是串花家的子弟,你是个做经纪本分人儿,那匡你会温存,能软款,知心如意。
料你不是个使性的,料你不是个薄情的。
几番待放下思量也,又不觉思量起。
话分两头。
再说邢权在朱十老家,与兰花情热;见朱十老病废在床,全无顾忌。
十老发作了几场。
两个商量出一条计策来,俟夜静更深,将店中资本席卷,双双的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次日天明,十老方知。
央及邻里,出了个单,寻访数目,并无动静。
深悔当日不合为邢权所惑,逐了朱重。
如今日久见人心,闻说朱重赁居众安桥下,挑担卖油,不如仍旧收拾他回来,老死有靠。
只怕他记恨在心,教邻舍好生劝他回家,但记好,莫记恶。
秦重一闻此言,即日收拾了家伙搬回十老家里。
相见之间痛哭了一场,十老将所存囊橐尽数交付秦重,秦重自家又有二十余两本钱,重整店面,坐柜卖油。
因在朱家,仍称朱重,不用秦字。
不上一月,十老病重,医治不痊,呜呼哀哉!朱重捶胸大恸,如亲父一般,殡殓成服,七七做了些好事。
朱家祖坟在清波门外,朱重举丧安葬,事事成礼,邻里皆称其厚德。
事定之后,仍先开店。
原来这油铺是个老店,从来生意原好,却被邢权刻剥存私,将主顾弄断了多少。
今见朱小官在店,谁家不来作成?
所以生理比前越盛。
朱重单身独自,急切要寻个老成帮手。
有个惯做中人的叫做金中,忽一日引着一个五十余岁的人来。
原来那人正是莘善,在汴梁城外安乐村居住。
因那年避乱南奔,被官兵冲散了女儿瑶琴,夫妻两口凄凄惶惶,东逃西窜,胡乱过了几年。
今日闻临安兴旺,南渡人民大半安插在彼。
诚恐女儿流落此地,特来寻访,又没消息。
身边盘缠用尽,欠了饭钱,被饭店中终日赶逐,无可奈何。
偶然听见金中说起朱家油铺要寻个卖油帮手,自己曾开过六陈铺子,卖油之事,都则在行。
况朱小官原是汴京人,又是乡里,故此央金中引荐到来。
朱重问了备细,乡人见乡人,不觉感伤。
“既然没处投奔,你老夫妻两口只住在我身边,只当个乡亲相处,慢慢的访着令爱消息,再作区处。”
当下取两贯钱把与莘善,去还了饭钱,连浑家阮氏也领将来,与朱重相见了,收拾一间空房,安顿他老夫妇在内。
两口儿也尽心竭力,内外相帮,朱重甚是欢喜。
光阴似箭,不觉一年有余。
多有人见朱小官年长朱娶,家道又好,做人又志诚,情愿白白把女儿送他为妻。
朱重因见了花魁娘子十分容貌,等闲的不看在眼,立心要访求个出色的女子方才肯成亲。
以此日复一日,担阁下去。
正是: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再说王美娘在九妈家,盛名之下,朝欢暮乐,真个口厌肥甘,身嫌锦绣。
然虽如此,每遇不如意之处,或是子弟们任情使性,吃醋挑槽,或自己病中醉后,半夜三更,没人疼热,就想起秦小官人的好处来,只恨无缘再会。
也是他桃花运尽,合当变更,一年之后,生出一段事端来。
却说临安城中有个吴八公子。
父亲吴岳见为福州太守。
这吴八公子新从父亲任上回来,广有金银。
平昔间也喜赌钱吃酒,三瓦两舍走动,闻得花魁娘子之名,未曾识面,屡屡遣人来约,欲要嫖他。
王美娘闻他气质不好,不愿相接,托故推辞非止一次。
那吴八公子也曾和着闲汉们亲到王九妈家几番,都不曾会。
其时清明节届,家家扫墓,处处踏青。
美娘因连日游春困倦,且是积下许多诗画之债未曾完得,分付家中:“一应客来,都与我辞去!”
闭了房门,焚起一炉好香,摆设文房四宝,方欲举笔,只听得外面沸腾,却是吴八公子领着十余个狠仆来接美娘游湖。
因见鸨儿每次回他,在中堂行凶,打家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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