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双水镇的路颠簸崎岖,关星禾在摇摇晃晃间睡得并不安稳。
可她昨晚只睡了几小时,困得实在不想睁眼,迷迷糊糊间,她只想找个舒服的位置。
清冽的气息拂过来,她焦躁的心莫名便安静了下来。
循着那熟悉又心安的气息,她摸索到一个坚实又温暖的地方,被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的小窗帘被拉开,刺目的光让她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到了。”
少年的声音低沉,悠悠地往她耳朵里钻。
可是那声音怎么这么近?
她像是反应到什么,猛地张大眼。
窗外幽白的光照进来,少年深邃的侧脸就在咫尺之间。他皮肤接近冷白,神情清冷又淡漠,像是窗外飘飞的绵绵细雨。
关星禾还靠着他的肩,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微微震颤的胸腔,她抬眼,少年凸起的喉结近在咫尺。
她的脸“噌”得一下红了。
“到,到了啊。”
她心跳絮乱,手忙脚乱地开门下车,没注意落脚处正对着一个小水坑。
电光火石间,她手被猛地一拉。
“小心点。”少年低声提醒。
女孩儿的手腕很细,一手绕过有余。
贺灼指尖一顿,下一秒被猛地松开,他转过头,开了自己的这一侧车门。
“从我这里过。”
她望着少年挺拔的背影,手腕间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烫意。
可为什么,还有些湿湿的?
雨丝一点点的落下来,少年攥着手心,企图掩饰自己紧张的汗水。
只有两把伞,司机拿着小的那把,把大的递给他们。
少年沉默地接过来,淡黄色的伞面撑开,在这细雨飘飘的冷寂中,格外明丽鲜活。
他肩上已经落上点雨丝,却浑然不觉得转过头,将伞面撑到车门前。
“走吧。”
他微微低着身子,平日里笔直的脊背微弯,动作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虔诚。
关星禾连忙下了车,她将伞面往贺灼头上移了些,“你撑着点,别淋到了。”
贺灼垂眸,女孩儿巴掌大的脸上被压出一道睡痕,小脸还红扑扑的,说不出的可爱。
他心头一软,轻轻道:“嗯。”
两人走进雨中。
因为要住上一晚,他们要先把行李放进贺灼从前的家里。
双水镇闭塞,交通不便,许多成年人都离开了家乡,整座城镇灰蒙蒙的,像是笼罩在孤独中。
贺灼想到自己的家,脚步微滞。
那房子本就不大,况且他已经大半年没回来了,不知道会破落成什么样子。
他忍不住垂眸看她的反应。
春日里,女孩儿穿着简简单单的嫩白色连衣裙,宛若刚刚出世的小猫崽,睁着那双明灿的大眼睛,新奇地左看右看。
“那朵花好漂亮啊,是什么花啊?”
贺灼顺着她的方向看去。
微风随着细雨,轻轻洒落。石子路边杂草丛生,荒凉灰败,小路的尽头,一朵拇指大的淡黄色的小花顽强地伸出头,随着风,摇摇曳曳。
贺灼一颗心泛起些无可奈何的暖意。
她好像从来就是这样,那双动人的眼眸似乎可以忽略这世间一切的晦涩与黑暗,只看到的温暖和美好。
就连自己这样不讨人喜欢的性子,她都是愿意接近的。
贺灼心下稍定。
他将她带到屋檐下,又寻了把小竹椅,擦干净了,“你在这等我一下,我进去收拾一下。”
“哦好吧。”关星禾知道贺灼不会答应,只好先应下来。
贺灼点点头,转身开门。
木门“吱呀”得一声响,贺灼脚步滞住。
一阵清冽的气息扑来,屋里所有的座椅干干净净,床单被铺的一丝褶皱也没有,像是新的一般。
“好干净啊。”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关星禾忍不住赞叹。
司机也在一旁说:“不知道是谁收拾的啊?”
贺灼愣愣地站在原地,过了半晌才迈步进去。
木桌上摆着一个相框,框里是他与父亲的合照。
关星禾凑过去看了看,小声说:“你爸爸和你好像啊。”
贺灼一边手僵硬地放在相框边,声音喑哑。
“嗯。”
小时候,所有人都说他们很像。
这间住了十几年的房子,几乎承载了他所有的回忆。晦涩的,灰暗的,痛苦的。那些回忆总是苦涩压过甜蜜。
他甚至曾想过一辈子再也不踏足这里。
可如今站在这里,看着空落落的房间,心里却像空了一块。
那个人早已不在了。
他不知是谁收拾了这间屋子,又是谁把这张相片放在这里。
屋里静默,关星禾默默地把行李放在墙边,试探地小声唤:“哥哥。”
“你没事吧?”
他猛地从回忆里脱离,迎上女孩儿那双关切的眼。
他喉间干涩,“没事。”
“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东西。”
关星禾乖顺的点点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在生死面前,任何言语都是那样苍白。
贺灼收拾的很快,没过几分钟便过来了。
上山的路漫长,两人撑着伞,细小的雨丝一点点飘落,周围寂静极了。
关星禾抬眼看他。
少年神情淡漠,黑眸又冷又沉,和刚刚望着照片出神的似乎是两个人。
可关星禾知道,他总是这样内敛又沉默。仿佛就算打碎了牙,也不会出一点儿声,宁愿混着血,咬着牙,把碎牙咽进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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