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入于拍摄工作的宁樨无暇分心,看小园在一旁被晒得生无所恋且百无聊赖,就对她说,“你要不要去他们学校的‘有间书局’待一下?”
“哪间书局?”
宁樨语塞一下,笑说:“名字就叫‘有间书局’。”
到了那里,池小园才体悟过来,这都是安排好的,不然怎么会恰好就在门口碰见程景天。
他还是跟一个月之前离职时候一样的,见到她是总是先笑。
腼腆的,内敛的,从不唐突,也不退缩,不掩饰他的喜欢,也不勉强她的心意。
他清俊又挺拔地站在离她数米远的地方,随意,手里抱着一叠书,正经打算过来自习的模样。
走到她跟前,他笑着,推一下眼镜,从寒暄开始,介绍背后的书局,说“有间”,是“亲密有间”的意思。
“为什么不是亲密无间?”
“因为书局的创始人提倡,应当给自己心里留一块地方,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也无法打搅,最好是书籍构筑的精神世界。”
书局门前种植一株梧桐树,清凉的绿意投在他的衬衫上,还有他清澈的眼底。
池小园抬头看他一眼,倏忽低下头去。
她不知道,“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是不是一句好话,在她看来,是带有贬义的,但是不妨碍,它洞悉芸芸众生的缺点,所以慈悲地留一条退路,供人回头。
池小园低声地说:“我好像没有问过你。”
程景天看着她。
“你曾经说,喜欢我,是喜欢我哪一点呢?我这么普通。”
程景天笑了,“你现在还想知道?”
“想。”
他低头凝视着她,不需要费力地,就能列举她的一大堆优点,时常迟钝,时常迷糊,时常毛毛躁躁,偶尔没有耐心,偶尔气到跳脚,偶尔偷懒不用功……
池小园打断他,“这是优点?”
“不是么?这样的你,多真实,多可爱。”
池小园被他的直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感觉到害羞,以及余味悠长的惋惜,替自己。
她不知道那条退路,是不是也曾留给她。
沉默了好久,直到程景天觉察到她似乎有些不对劲,再靠近一步,伸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臂,低下头去三分急切地询问:“怎么了?”
“我……我……”
程景天笑出一声,小园正在酝酿的紧要关头,一下被他打断,只好投以略带埋怨的一眼。
程景天解释说:“你现在这样,让我突然想到,有一回,温医生抽查你的功课,你因为熬夜看综艺没有复习,背诵的时候吃螺丝……”然后,还试图让他给她提示,害他被温岭远一起惩罚。
池小园也笑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了一些勇气,因为倘若,他没有在等她,这个时候,就不会陪她浪费这么多时间。
于是问道:“你觉得,后知后觉,也算我的优点么?”
程景天愣一下,明显地屏了一下呼吸,才说:“要看情况。”
“比如呢?”
“比如……你今天为什么会来?”
“因为……我想见你。”池小园低头,看脚尖,看砖缝,看缝间的野草,就是不敢抬头看他,“……还想告诉你,我很迟钝,很多事情,要想好久才能想明白。”
没有听见程景天说话,于是她问,“你不问比如什么事吗?”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他顿了一下,伸手牵住她的手。
·
凡学习之外还有空,程景天都会去青杏堂帮忙,有时还会留到晚上,吃过晚饭再回去。
这天吃饭的时候,温岭远对池小园说:“景天一共帮了多少个小时的忙了?统计一下,周一报给财务结算工资。”
池小园愣一下,“不……不用的吧?”
程景天也说:“不用的。”
温岭远笑了,得,白捡一个免费劳力,也不枉温家照拂小园这么多年。
·
毕业旅行,宁樨选择故地重返,与温岭远再去一趟小岛。
岛上变化很大,最明显的便是,各处路都修好,双向水泥路,两侧安装路灯,再不会出现上回那样的翻车事故。
民宿和游客都更密集,海上还开发了一些新玩法。
这一回,她所愿得偿,终于等到荧光海。
在这样梦幻一样的场景中,宁樨牵着温岭远的手,沿着沙滩散步,提出一个问题,“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应该结婚了?”
“如果你准备好了,我随时都可以。”
“如果我说,我想等摄影工作室做上正轨之后?”
温岭远笑说:“那我只好恭喜你,确实成功将我拖成了没人觊觎的老头子。”
宁樨一本正经地纠正,“我的原话是,老男人。”
晚上住在树海山庄,特意定下当年的那一套。
没有意外的,浴室门口的走廊,书房的飘窗,以及书房旁边那年温岭远所住的卧室,都变成他们的战场。
老男人用行动告诉她,自己一点都还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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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樨的摄影工作室选定在南城,不做他想。
前期要投入大笔的启动资金,因为宁治东不满她辛辛苦苦学了播音主持,却不进电视台工作,誓不给她钱。
她只好去问温岭远借。
“借?”温岭远自书本后面抬起目光,“你不觉得用这个字有些见外?”
“当然是借,我们还没结婚呢。”宁樨走到他身旁,拍下一式两份合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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