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之后,自有太常寺的人前去收敛尸身,准备一应丧葬事宜。帝王殡天需鸣钟昭告,沉闷钟声响彻深宫,萧止戈却心如止水,牵着安长卿缓缓往太后宫中行去。
他们并未动用车驾,就这么不紧不慢地穿过宫殿回廊,到了太后宫中。
此时钟声已歇,赵太后端坐在大殿之上,竭力维持着仅有的体面。皇后坐在她下手处,脸色憔悴,眼眶浮肿。偌大皇宫之中,只余下这两位尊贵主子,和两个贴身伺候二人的老嬷嬷。
萧止戈二人到来时,守在门口的将士整齐划一地行礼。这声音传到内殿,赵太后脸上的皱纹又深重了几分。
她瞧着并肩走来的夫夫二人,神情有一瞬间的懊悔,她万没有想到,她和赵家多年经营筹谋,最后却让这一对瞧不上眼的夫夫摘了果子。
先帝在时,赵太后贵为中宫皇后,为先帝生儿育女,任哪位后妃都越不过她去。后来安庆帝登基,虽然平庸无能,但如此也更容易掌控。赵家权势遮天,她在后宫更是呼风唤雨,几十年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却没想到临了竟然成了他人俎上鱼肉。
“你们来了。”
赵太后眼皮抬了抬,即便此时也竭力维持着尊贵和体面。安庆帝已经薨,朝堂亦是一片乱局,她觉得萧止戈还用得上她和赵家,神情也带出了几分自信。
萧止戈抬眸看向她,赵太后的神情一如往昔,高高坐在上方,手里捻着菩提珠,如俯瞰众生无悲无喜的菩萨。年幼时萧止戈每次见她,心中总难免惴惴。然而经年之后再看,却觉得她眉目间没有丝毫慈悲,有的只是满满的算计和刻薄。
即便到了如此境地,她也要拿着仅剩的筹码来算计。只可惜这一局的庄家换成了萧止戈,而萧止戈并不打算继续这场局。
他没有接赵太后的话,亦没有行礼请安,只平静地通知她们:“父皇死于萧祁桉之手,太常寺已经着手准备葬礼。太后与皇后,也该有个去处了。”
这个“去处”是去哪儿不言而喻。
赵太后眼皮一颤,下意识攥紧了佛珠:“你逼死了皇帝,如今又要逼死哀家和皇后吗?你继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如没了哀家支持,难道不怕世人诟病?”
萧止戈淡淡道:“太后此言差矣,萧祁桉逼宫弑父,与我何干?父皇殡天,皇后心中有愧,殉葬追随先帝而去。而太后年事已高,哀痛过度病亡。世人又如何会诟病我?”
“父皇三子,唯剩我一人。继承乃是大统名正言顺,谁又敢有异议?”
他每说一句话,赵太后的脸色就白上一分,等他说完,已经脸色惨白地瘫坐在坐榻上,喃喃问道:“你可比你父皇狠多了,你欲将赵家如何?”
“赵家与废太子勾结,逼宫谋反,当诛……九族。”
赵太后面色颓败,先前准备数种说辞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若不是萧止戈如今是她的敌人,她几乎要抚掌赞一声好,心狠手辣,斩草除根,不外如是。
手中菩提珠滑落在地面,闷闷响了一声,赵太后闭目低低道:“成王败寇,成王败寇……”已然是认了命。
她身侧的皇后却没有如此机敏,也不愿就此认命。听着萧止戈三言两语便定下了她的生死,尖声道:“我乃中宫皇后,日后的皇太后,你不能杀我!”
萧止戈此行来只是为了通知她们,对于皇后的反抗并不在意,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分给她,便牵着安长卿离去。皇后见状想要扑上来阻拦,却被进来的将士挡了回去。
那将士手中还捧着两条白绫,内殿里皇后的声音从歇斯底里逐渐平静,只花了不到片刻。
——继安庆帝之后,皇后与太后也紧跟着殁了。
这样的时刻,宫道之上一片肃静,偶尔有巡逻的将士经过,连脚步声都仿佛刻意放轻了。
安长卿侧脸去看萧止戈,轻声道:“要去母妃宫中看看么?”
上一世,安长卿曾长居栖梧宫,那里不仅有萧止戈与丽嫔生活的记忆,亦有独属于他的记忆。如今拦在前方敌人皆已经斩除,也是时候去看看了。
“好。”
于是两人又往栖梧宫去。栖梧宫位置偏僻,曾经与冷宫无异。在丽嫔死后,更是荒废许久。宫门前杂草丛生,连门扉上都挂着蛛网。安庆帝一直视此处为不吉,连打扫的宫人都吝啬。
萧止戈上前推开紧闭的宫门,待灰尘扑簌簌落尽了,方才叫安长卿进来。宫殿里光线昏暗,好在此时天色正亮,门扉敞开之后,也能看得清。
当初丽嫔过世后,栖凤宫中一应用具都烧毁的都尽数烧毁了,此时这算不上大的宫殿里空荡荡,竟然显出一丝空旷来。
萧止戈目光有些怀念,指着正殿一处窗边道:“从前母妃常坐在这里给我缝制衣裳。你看这宫殿里的帷幔不多,便是那时母妃都扯了下来,给我做了保暖的小衣。”
儿时的苦难,经年之后再回顾,便只剩下了对亲人缅怀和暖意。
安长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瞧见那熟悉的窗户,忽然笑弯了眼睛,附和道:“这里光线好,开了窗户,还能瞧见前头的小花园,景色也不错。若是换做我,也会喜欢这里。”
上一世安长卿住进栖凤宫时,栖凤宫早就已经修葺一新。那时他与萧止戈离心,又不愿卷入前朝争斗,主动退避,终日在栖梧宫里闭门不出,闲来无事时,也喜欢在那扇窗下翻书煮茶。
萧止戈不解他话中深意,又牵着他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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