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晏没有动,低声问身旁的孟不离:“什么情况?”
孟不离的表情跟她一样震惊。
也是,他一直在红船上,又是沉船又是救她的,哪里知道岸上的情况。
风小雅不是说能把谢繁漪留在宫里的吗?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彰华呢?为何不出现?
谢长晏咬了咬唇,索性直接问道:“三姐姐?怎么是你?陛下呢?”
此言一出,人群里本不知道谢繁漪身份的人,也都知道了,窃窃私语之余,全都目光灼灼地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
“陛下有事不能来了,命我接你入宫。”
众人中有许多是千里迢迢就为了开坛清谈而来的,当即不满地窃窃私语了起来。
谢繁漪环视四下,浅笑道:“放心,只是今日突然有事。三日内,定另择佳期。”
大多人还是失望,情绪却明显稳了许多。
这时小船靠了岸,千牛卫们放下踏板。孟不离跟谢长晏交换了个眼神,二人相处甚久,早有默契。谢长晏立刻读懂了他的意思:继续拖延时间,另,绝对不要跟谢繁漪走。
谢长晏踩着踏板向岸上走。
谢繁漪姐妹情深地迎上来要扶她。
谢长晏避过她的手,最后两步索性省了,纵身一跃轻盈落地,红色披风荡起优美的弧度,飞起,又落下,夏日的艳阳下,她绾了把因为湿润而显得越发乌黑的长发。
这是谢繁漪在玉京百姓面前的第一次公开亮相,又何尝不是谢长晏的。
谢繁漪确实倾国倾城,令人目眩。但众人发现,站在她身旁的谢长晏竟也不输气势。
谢长晏的发是湿的,脸是红的,衣衫是不整的,连鞋子都没有,光着脚就那么大咧咧地站在优雅如兰的姐姐身边,却半点不自在的样子都没有,唇角含笑,抬手跟众人打招呼。
两相对比下,谢繁漪像月夜下的珍珠,娴静、神秘、蕴含着光。
谢长晏却是艳日下飞翔的鸟,灵动、灿烂、燃着火。
难怪陛下当年会在失去谢繁漪后,选了谢长晏——不少人心中如此想。
谢繁漪被拒绝,脸色不变,目光依旧暖暖地落在谢长晏身上:“看你,头发湿着,还光着脚……车上有我的备用衣服,快跟我换了。”说着,要再去拉她的手。
谢长晏却一个旋身,退后半步,又一次地避开了她的手。
众人眼睛一亮,原本因为陛下没来而有些失落的心,重新变得热情高涨——这对姐妹之间,有戏啊!
“姐姐你饶了我吧,好不容易离了宫,还那么多讲究。我这可是褒衣博带,自得fēng_liú。”
“好!”人群中一名同样散发敞怀、一看就是玄派子弟的书生鼓掌。
“十九郎君!十九郎君!”更有少女们娇声叫着,再度将花投过来。
谢长晏跳起,接住了其中一朵红芍药,闻了闻,插到头发上,朝那掷花的少女一笑。
那位幸运的少女顿时捂着心口晕倒在朋友怀中。
“不臣事于王侯,此女倒真有林下风气啊。”一名老者感慨道。顿时引得周遭众人纷纷点头。
“但谢繁漪真是绝色,只怕唯方四国,也就璧国那位曦禾夫人,可与之相比了。”另有人如此道。
“曦禾不过落魄书生家的卖花女,如何能与谢三娘相提并论?小人有幸见识过三娘子的画,真真是春云浮空、迁想妙得!”
“确实确实。三娘的画,十九娘的书,还有三才先生的字……隐洲谢家,真是集钟灵毓秀于一家啊!”
众人的议论声中,谢繁漪低叹道:“看来妹妹是不肯跟我走了。”
彰华迟迟不出现,谢长晏心中其实无比担忧,根本不耐烦陪她继续做戏:“我就住在求鲁馆,若陛下想好了何时召见,派人来求鲁馆知会一声就好。不离,咱们走吧。”
谢繁漪似想再说什么,谢长晏却朝四下的人群笑道:“长晏此番归来,劳烦诸君久候。有什么想问的?坛没开成,咱们就走着清谈呗。”
“好一个走着清谈!”书生们闻言大喜,纷纷涌了过来。
谢长晏就那么被众人拥簇着边走边聊,放荡不羁地走了。除了孟不离,两名千牛卫备身各自领了一队千牛卫紧跟着她,以防不测。
虽然也有很多人留在原地,继续围观谢繁漪,但一动一静,两相对比之下,静的这方明显弱了气势。
不少好事者心中暗笑:看来姐妹不睦,人前此番相争,终究是妹妹技高一筹啊。
赶辇毂的一名车夫走到谢繁漪身边,低声道:“主人,要不要……”
谢繁漪抬起一只手,望着谢长晏离去的方向,眸色渐浓:“让她走。等她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反应过来后,会回来求我的。”
伴随着一声“回宫”,谢繁漪上了辇毂,垂帘落下,遮住了她的绝世美颜,也结束了这场万众瞩目的见面。
然而,关于这场见面的过程和细节,从上千见证者口中,迅速传播了开来——
“谢繁漪跟谢长晏不和呀!”
“难道是陛下始终不能忘情于姐姐,所以妹妹才一怒之下退了婚,姐姐回来后想跟陛下重续前缘,却发现陛下又在后悔惦念妹妹……所以才有了心结?”
“兄台好烂俗的高见!”
“那陛下到底喜欢哪个啊?”
“谁知道呢。不过男人嘛,总是惦念得不到的那个的。”
“要你选,你选姐姐还是妹妹?”
“两个各有各的好,真是难以抉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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