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夏,湖底的水还是有些凉意,傅小妹憋着气,双手用力地抱住身侧的大片荷花根茎,努力地不让自己冒头。
她在赌,赌傅德清不会看着她死。
什么虎毒不食子,在傅小妹身上,都是狗屁不通!
她手上唯一的筹码就是安平候最看重的名誉。
事情已经闹到这份上,她退无可退,如果今天不能逼得他承认身份,傅小妹相信自己绝对不可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与其死在谢琴手里,还不如放手一搏,本来就一无所有,她也不怕失去什么,大不了就再赔上这条性命,也就罢了。
“噗通噗通”接二连三有人入水的声音传来,傅小妹凝神静气,在水里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来人,透过模糊的人影,她大概辨认出是侯府家丁的衣衫。
这是有人来救她了?
亦或者救人也是杀人?
正犹疑间,脚上猛的多了道力量,傅小妹惊了,下意识挣扎的时候岔了气,瞬时鼻腔里有大量的水灌进了肺里。
“咕噜噜……”她在水里不停地吐气泡,整个人处于窒息的危险之中。
湖面上,十来个家丁时而钻入水中,时而浮出水面,看着都在卖力搜寻傅小妹的踪迹。
而岸上的看客,态度也从刚开始的无所谓转变到了关注落水女子的死活去向。
随着时间的推移,家丁仍旧没有捞到人的迹象
谢琴暗自窃喜,面上却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模样,假惺惺道:“老爷,这人都下去这么久了,就算捞上来,恐怕也……”
“你闭嘴!”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傅德清,狠瞪了身边的妇人一眼,不容置喙地开腔:“再给本侯下去找,一定要将本侯的女儿活着带上来!”
话音刚落下,就有人从湖面冒头,身后还扛着人,三两下的功夫,就游到了岸边。
“老爷,这丫头好像没气了。”家丁将傅小妹的身体放下,踌躇着出声。
“滚开!”傅德清有些气急败坏,他箭步上前,抬脚踹开小妹身边的家丁,亲自上前探气息,“大夫,去请大夫!”
寿宴在安平候焦灼怒吼的喊声中,散场。
众人离开的时候,只道是赞赏傅德清慈父深深,却无人知晓他所作的一切,不过是欺世盗名罢了。
对于他而言,贱婢生的女儿死活并无所谓,关键是她得死得其所。
……
安平候府,西面,破败的小屋里,妇人低低地啜泣声里,时不时夹杂着几声隐忍的咳嗽。
秀珠泪眼婆娑,枯槁的手掌细致地抚摸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女儿侧脸,梗咽着说不出话来。
傅小妹头痛欲裂,只觉得眼皮有千金重,吃力地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个形容枯槁的熟悉面容:“娘……”
“你醒了!”秀珠赶紧转头,将眼泪抹去,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应声道。
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再次看到娘亲的模样,依旧如记忆中那般令人心痛,心头不由涌上悲凉。
吃力地转头,她将脑袋往娘亲身边凑了凑,语气里透着娇憨,闷声道:“娘亲,小妹回来了,你的小妹回来了……”
豆大的油灯燃着的微光,映照着母女二人相互依偎的身影,在破败的窗户上影象显得尤为高大。
径自扑在母亲怀里的傅小妹,晶亮的眼眸中掠过坚定光芒,暗自发誓:此生,绝不要再卑微地活着!
“娘亲,我身体已经没事了,你赶紧去歇息吧。”
秀珠眼里充满了担忧,伸手摸着女儿额头的伤口,纠结道:“小妹,你不该冲撞大夫人的,今晚要不是老爷,你的小命就真得丢了。”
娘亲在小妹的印象中,一直都是胆小怕事的性格,不过这也怪不得她,毕竟这年头出身决定一切。
傅小妹想着上一世的自己,不就也是为了大夫人一句无关痛痒的承认身份的许诺,就飞蛾扑火般地撞进了对方用谎言精心编织的牢笼里。
思绪流转间,傅小妹苍白的脸上已经染上了潮红色。
“小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看着娘亲焦急的样子,傅小妹强撑着坐起来,神情严肃,沉声道:“娘,难道你到现在还觉得是小妹冲撞大夫人,才会遭来如此横祸吗?”
“都是娘不好,都是娘的错……”
“娘,你别哭,小妹从来都没有怪过你,要怪就怪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那些人该死!”
“别乱说话,当心隔墙有耳!”
傅小妹伸手将娘亲捂住她嘴巴的手拿开,眼里没有丝毫畏惧的神色,她定定地望着对面因为几句话而惶恐不安的沧桑妇人,一字一句认真道:“十四年,娘亲拼命护着女儿性命十四年了,如今小妹长大了,以后就换小妹守护娘亲了。”
娘亲抱着她失声痛哭良久,最后因为身体太虚弱,经不住激动的情绪,昏了过去。
俯身下床,替娘亲掖了掖被子,傅小妹趁着夜色重新折返回后花园。
之前,她假意投湖,以死表明决心,差点送了性命。
弥留之际,傅小妹似乎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为了确认心里的猜测,她再次跳下进了湖里,潜入水底。
循着记忆,她小心翼翼地游到荷花成片的区域。
初夏荷叶才露尖尖角,并不适合隐蔽,因此小妹也不敢耽搁,大力地吸了口空气,然后扎了个水猛子,往湖面以下的位置探去。
湖畔回廊上,灯火摇曳,将湖面照得透亮,随着小妹入水越深,水里的能见度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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