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一听,心中大喜,跨着沉稳大步走入王府,却不曾寻得王妃。绕过王府正堂,文若走了许久,遥望偏厅门前围了许多婢女,心想姑母定是在此,便悄悄绕道其后,凑上前去,只听厅中争吵纷争,那暴怒之声明显不是王妃。
文若隐隐躲在石柱后,面前众婢女皆无人抬头,跪地不起。听着房内一片寂静,忽然,房门从内被‘嘣’的一声推开,一人正从屋中愤愤而出。文若看不清那人模样,夜阑之中,只觉此人盛气凌人,身影朱黄相耀,服饰甚至华贵,十之八九便是西宁王殿下了。
文若待婢女一个接一个走出偏厅,房中仍是鸦雀无声。文若走进屋中,发现王妃正跪在地上,左脸一片红晕,定是被西宁王打了一巴掌。
文若闻这房中满是醉酒之气,定是西宁王贪杯,饮过了,耍了酒性。文若有些窝火,可细细想想,这里本是西宁王的一品王府,姑母再亲,也终归是西宁王家眷,在王府面前,自己只能算是外人。文若不答话,见王妃跪在地上迟迟不肯起身,心中十分难受,连忙跪在地上问道:“姑母,您不碍事吧?”
只见王妃身似僵木,目中尽是无奈,摇头对文若说道:“无妨,无妨。”
文若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为何殿下要打姑母,难道是因为姑母今夜调动王府兵丁,姑父因此而恼怒?”
王妃闭眼瞑目间,两行泪水黯然流淌下来,叹息道:“不止如此。”
“姑母,无论如何,勿动了腹中胎气,跪久了难免伤了身子,侄儿恳请姑母坐下,有何难处,不妨跟侄儿说说,或许侄儿能帮的上忙。”
王妃无奈苦笑,点点头,徐徐站起,说道:“侄儿,姑母要求你件事。”
“姑母请讲。”文若将王妃搀扶至塌,一同坐下。
“姚州恐怕是保不住了,你找到唐生,你们二人趁夜一起,逃出姚州,避难去吧。”
“这是为何啊?”文若一愣,大口一张,不解问道。
“五十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这般义气用事。”王妃用力拍着大腿,眉头皱得扭曲,见文若困惑,转过头对文若悉心说道:“殿下之所以气,并非不胜酒力,而是长期优渥,失了戒心,我此时再怎么劝诫,已是无用。方才姑母将敌方军情告之殿下,殿下问我消息从何得知,我如实回答,说是兄长重托,可还未等我说完,殿下勃然大怒,说是边境若有来犯,自有烽火台传递军报,这等谣言也肯轻信,可连我这种妇人皆知,那烽火台已多有十年不起狼烟,早就形同虚设,若敌军潜入,必遭沦陷?我本想多做解释,殿下气不过,打了你姑母一巴掌,要知道这二十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打我。”
文若听后,觉西宁王一把年岁还这般冲动,只得无奈道:“那姑母为何不将父亲之死告之殿下?”
王妃听了直摇头,哀声怨语道:“殿下亲民如子,与百姓一般,只知兄长这十年来在交州贪渎税赋,克扣于民,怎能相信兄长仍忠于社稷?”
“我明白了。”经历了交趾城中的生生死死,文若已知姑母深意,点头道:“恳请姑母与文若一同逃离此处。”
“傻孩子,我知你心疼姑母,但姑母既是王府王妃,亦是朝廷诰命,怎能舍一方百姓而苟且逃命?”
文若心中酸凉,垂着双眼说:“文若已丧双亲,在这世上,姑母是文若唯一亲人,若姑母不肯离去,一旦出事,文若就算离去,亦是荒郊,难免有些咳嗽,继而说道:“姑母放心,文若不是习武之人,自知分寸斤两,绝不会鲁莽行事,若敌军来犯,势大难当,文若定会借机带兄墙上巡视,一旦有警,侄儿便撤退下来,将敌军部署告之殿下,也好有所准备,不知姑母可否同意?”
王妃听后,心里舒坦了许多,有这年少老成的侄儿陪伴,胸中不安自是少了七分。王妃紧紧握住文若的手,双眼慈爱看着文若,说道:“侄儿,以你的才能远见,胜我儿唐生数倍,姑母若生下郡主,将她嫁于侄儿,也算托了大福。你记着,无论日后发生什么,都不要学兄长那般苦苦支撑,若你表兄唐生胸无家国之忧,心无社稷之愁,你亦可离他而去,不要做什么孟德之文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明白吗?”
王妃句句真言,催文若泪下,文若跪在地上,为王妃重重叩头,紧紧相拥,哭泣道:“姑母,文若求您,不要有事,文若已经没了父母,您就算为文若想想,也要多多保重。”
“好,好孩子,快起来。”王妃搀起文若,抚摸着文若后脑,哽笑道:“我裴氏子孙各个人中豪杰,苍天在上,有何畏惧?”
从王府走出,文若面颊泪痕犹在,这往返几次下来,仍尚未见到唐生,心想这纨绔的世子跑去哪里贺寿了,至今寻不得半点踪迹。文若虽答应姑母,与唐生一同北上逃难,可心里却也实在无奈,若唐生出城撒野玩耍,大军压境之时,又该去哪里寻他?
夜风袭来,城内火光弥漫,城外林径分明,伴着深林之中几嗓并不难听的鸦鸣,文若身披圆袍,登上西城楼。守城卫士戒备森严,高举火把,将城外几里地开阔的溪流照得通明,文若见城墙之上的王府亲卫并未被撤走,心里顿时踏实不少。
“想这西宁王还老没糊涂,若是方才义气用事,一怒之下撤了姑母派人布置的城防,到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救,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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