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一字一句记得清楚,他知文若心性聪慧,可没想到自家侄儿谈及军务,竟是这般老练,好似久经沙场一般,句句都说在要害之上,不由让她既感钦佩又觉心惊。
王妃下意识抚着陇起小腹,低头思索片刻,随后抬头问文若:“侄儿可有应对对策?”
“回姑母,侄儿虽是纸上谈兵,但未雨绸缪总好过坐以待毙,若姑母信得过侄儿,侄儿愿想尽办法,保姚州城两日太平。”文若掷地有声道。
“侄儿请讲,姑母愿闻其详,定倾力支持。”
“好。”文若跪在地上,从身后床榻边取出一张半米不到的卷轴,展开铺在地上。王妃一看,顿时惊呆,这卷轴上密密麻麻标记着姚州城的各道街坊、客栈以及粮仓、钱响、军械、盐茶各库,画得十分详尽,有些地方就连身居姚州多年的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见王妃些许惊愕,文若赶忙安慰道:“姑母莫慌,此图乃姚州城草图,是侄儿方才所画,因今辰才到姚州,绕了一周城池,有些地段的名号还是辨别不清,不过城中分布应大致如此。”
“侄儿有心了,唉,唐生那孩子,若是有你这一半专心,姑母就烧香念佛了。”
文若眨眼笑了笑,见到王妃后,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整个人突然放松了许多,好像天塌下来也无所畏惧了。文若咳了几嗓,喘上一口气,说道:“姑母谬赞了,表兄自有表兄的长处,只不过在此危难关头,需要将众家长处聚在一起,方有胜算。”
“我已派人给你姑父送信,只是不知何时能归,眼下侄儿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文若点点头,随后说道:“侄儿是这样想,父亲既在信中提及吐蕃六诏,结太和河蛮来犯,若侄儿所料不错,吐蕃大军定出泸水而攻泸南,六诏河蛮杂兵定出太和而攻南华,只要能将这两军拖住其中一支,姚州则免遭合围之困。可如今三军统帅不在府中,大军无法调动,而今之计,只得死守待援,侄儿恳请姑母命王府中青壮府兵、部曲,秘密布防于城西南两门,暗中排查敌方在城中是否有地道存在,若有,则用土砾筑沟壑以拒之,若无,则监井而闻,以防不测。”文若分别指着卷轴上地图所标位置,说道:“侄儿看过,西南城高池深,相对坚强,只要敌方不集结兵力,猛攻于一点,足可固守一时,请姑母立刻书信于剑南节度使,请他立即发兵来援。另外,请姑母派给侄儿五十名士卒,聚于城北门,开凿地道,一旦西南两门失守,北门关闭,届时也可将城中老幼妇孺送至城北三十里长城县,再行疏散避难。”
王妃听文若之策条理清晰,不禁有些激动,暗自点头道:“好,我立刻着人去办,可刚才侄儿说过,城中很可能混有敌军细作,敌军若知我军连夜加固城防,连夜出城报信引敌军攻城,该如何是好?”
文若暗吸一口凉气,险些忽略了这些细节,思索说道:“若是今夜封锁城门,明日城中必然引起慌乱,细作借机散播谣言,弄得人人自危,不战自乱,此计不好,更何况我军开凿地道,敌军亦能,若是下令封城,暗中设防,敌军细作便知我城中防备羸弱,很可能借着地道,出城引兵,敌军若知姚州空虚,定会大军直扑,星夜来犯,在姑父回城之前,还是不要封闭城门的好。”文若想着想着,只觉眼前发黑,身体力乏,此时他心里明白,凭自己能耐,只能勉强守城一时,胸中却无破敌之策,不由叹道:“姑母,而今敌暗我明,敌众我寡,天时地利皆握在敌军手中,侄儿无能,只能到此为止。”
王妃走上前,抱着文若肩膀,轻抚文若脸庞,信心满满道:“我侄天性聪慧,将来定当大任,兄长嫂嫂若在天有灵,也可安息了。”
文若有些羞臊,难为情道:“姑母,侄儿从前在军中习得些筑城打道要领,事不宜迟,请姑母不辞辛劳,着手安排。”
“好,我这就去。”
待王妃从房中走后,文若收起转轴,靠在桌边,休憩片刻,可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日父母惨死,杀妻而逃的场面。文若不敢再歇,推开窗,只觉窗外空气丝丝冰冷,不像交趾那般沁人心脾,回想姑母身着幕离而入,定是不愿惊动府中幕僚,只怕西宁王属下与父亲关系十分不睦,不过王妃寸寸关心,护爱之情,着实令文若心头火暖,不禁笑着自语道:“姑母母仪四方,当真贤惠顾家,有姑母在,一切危机,定能迎刃而解。”说罢,拾起外衣,出府奔着北门去了。
待士卒集合完毕,文若为防惊动敌方细作,刻意寻了处死角开凿地道。此处城北门不足百米远,又是建在井边,所以省去了不少工期,五十名士卒分成两队,一队负责开凿打洞,一队搬运碎石,文若则是往返于城墙与地面之间,指挥方向,控制进度。
“姑母当真与我心有灵犀,挑选之人皆是耐久坚韧之兵,照这样看,不用三个时辰,就可将地道通凿数百米,天亮之前,或许能够通到城外。”
丑时刚过,文若吩咐众军士加紧赶工,自己则骑马赶回王府,询问王妃城防布置。到了王府正门,文若下马,只觉王府卫士各个面色阴沉,双臂僵直,好似刚被痛骂了一阵。
文若左右看看,上前询问道:“王府中可有事发生?”
那士卒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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