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到了需要括兵的时候。但更重要的是必须改变前线的现状。好几个月了,几万军队攻不下一个小小辽阳城,还在外围打了好几场败仗。这样下去只怕反叛情绪还会蔓延,高丽也是看到朝廷无力平叛才会转为中立断绝朝贡的。”
萧孝穆到达前线之前,萧匹敌曾经强力攻城,然死伤惨重,毫无进展。萧孝穆到任之后,经过几天的观战便下令暂停进攻,不论萧匹敌和其他将令如何立功心切嗷嗷请战,也不理北院的催促都按兵不动。隆绪知道萧普古对委任萧孝穆统率平叛始终耿耿于怀,已经多次表示过不满并提出换将,现在又是旧话重提,说道:
“辽阳城高壕深,易守难攻,开始时不是没有急攻,但并不能成功。燕王定然已有谋略,朕既用他就要用人不疑。”
普古道:
“再这样下去只怕人心更加不稳。燕王保守,听不进别人的意见,难道有伤亡不好攻就不攻了?臣不敢说他同情大延琳,只能说他也许是想要困死大延琳。可是为了准备对付高丽和女真,辽阳府里囤聚了大批军粮武器,兵力有两万驻军加上被逼加入的数万百姓青壮,靠这些大延琳可以长期据守。等到高丽、女真和其他渤海势力从观望转为响应,只怕会烈火燎原,整个东京道都被大火吞没。陛下,应该撤下萧孝穆,让萧匹敌做主帅,他年轻有魄力,一定能速战速决。伤亡怕什么,只要能迅速破城,伤亡再大也值得。现在的人马不够,北院可以增派。”
刚才还在叫兵力不足,现在又主动要给辽阳府增兵,看来萧普古为了尽快拿下辽阳府准备不惜代价。或者说为了支持萧匹敌的速战速决战略,决心做他的后盾。隆绪生出犹豫,萧普古说得不错,平叛拖得越久,形势对越朝廷不利。这不单是指围攻辽阳府的战斗,而且包括整个东京道和高丽局势的变化。然他终于还是坚持道:
“朕相信萧孝穆,他了解这些,一定在想方设法尽快夺取辽阳府。大延琳在辽阳驻守多年,他既然处心积虑谋反,早就做了充分准备。就像你说的,他现在有人有粮有武器,又有城墙壕沟,不是那么容易打下来的。朕知道攻城对契丹军队有多难。东征高丽,打了十年,耗兵数十万,连一座小小的兴化城都没有打下来。怎么能要求燕王三个月就一定打下辽阳府呢。契丹人打仗从来不会阵前换将,那样只会扰乱军心。你是北枢密,也不要轻易再说这样的话。”
萧普古走后,耶律隆绪问张俭道:
“张爱卿,你怎么不说话?你对萧普古的话怎么看?”
张俭起身朝皇帝一躬:
“皇上英明。陛下把臣心里的话都说了,臣还有什么可说。契丹军队从来没有靠硬攻打下过像辽阳府这样规模的城池。澶渊之战一直打到黄河,但是定州、瀛州、大名府这样的城一个也没有攻下,有的打不下放弃了,有的干脆绕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陛下久经战阵,比老臣更懂。萧匹敌一味强攻,牺牲再大也不一定能更快拿下辽阳府。臣保燕王一定不会辜负陛下,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皇上的信任。”
隆绪深感安慰,他刚才说的时候还不曾如此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寒冬一天天过去,朝廷在焦灼不安的气氛中迎来了皇帝的六十大寿和太平十年的元旦。祝寿贺新的人群中除了朝廷百官、藩部首领之外,还有宋朝的使团,开封的年轻皇帝和执政的刘太后好像契丹没有发生内乱一样,礼节一如既往一丝不苟。而高丽依然是令人不安地毫无动静和消息。
新年过后不久,捺钵大营溯破冰的辽河而上,来到上京道木叶山下的龙化州进行春猎。一路上河水推着大块的冰凌碰撞着涌向下游,皇帝的心也随着它们回到那个硝烟弥漫的战场。平叛没有如预期那样速战速决,引发了朝臣越来越多的争论和质疑,皇帝召萧孝穆到御帐进行了几次深谈,更加坚定了对他的信心。他离开前线就是为了平息朝廷中的争论,以行动显示对主帅的绝对信任。
这天,耶律隆绪带着十五岁的年轻太子在侍卫和朝臣的扈拥下来到在御营附近山上打猎。契丹人懂得春季是动物繁衍生息的季节,这时的春蒐与其说是打猎不如说是林间骑马漫步,疏散人和马窝了一冬的筋骨,洗涤肺腑中烟熏火燎的浊气。树林里积雪开始融化,山水在厚厚的冰壳下哗哗流淌,土地松软潮湿,散发着腐殖土的芳香。经过一上午的牛刀小试,皇帝射中了三只山鸡一只野兔。太子也有收获,他骑马追逐一只小狐狸到了森林深处,终于把它挂在自己的枪尖上得意洋洋地凯旋而归。太阳升上树梢,人们在林中提前平整好的一片干燥场地上架起篝火烧烤刚打的山鸡野兔、加热御厨房专门准备的美味佳肴,皇帝、太子和北、南枢密等重臣进入一间大帐准备用膳。初春的森林寒风料峭,帐中生了火炉和炭盆,敞开的窗外透进明媚灿烂的中午阳光。大帐设了丹墀,皇帝坐在中间,太子陪坐在侧。帐下正中铺着绣花地毯,两侧依照官位高低坐着诸位臣僚。教坊司的乐师们奏起伴宴的乐曲,美酒流水般从琉璃杯中倒进人们的口里。酒过三巡,一队舞姬翩翩而上,在绣花毯上跳起胡璇舞。肉香酒香伴着仙乐似烟美人如梦,大延琳和辽阳府仿佛成了遥远的往事。王继恩悄悄从外面进来,凑到皇帝的耳边说道:
“皇上,萧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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