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匹敌?他不在辽阳府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说有紧急情况。”
如果有紧急军情应该用八百里急递的鸡毛信,身为大军副都统,亲自跑到千里之外请求觐见,一定是前线发生了非常重大的事。隆绪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铮铮作响,命道:
“让他进来。”
王继恩看了看跳舞的女子,只见她们还在一团团彩绸中疯狂旋转,大臣们有的目光疑惑地集中到皇帝这里,有的仍张大嘴巴盯着**的美姬。见皇帝没有让乐舞停下来的意思,王继恩悄悄离开。不一会儿功夫,面色憔悴两眼乌黑的萧匹敌穿着一身肮脏的戎装出现的大帐门口。他犹豫了一下,就穿着湿漉漉沾满泥土的靴子穿过帐中,在花枝招展的舞姬们身边的绣花地毯上留下一串大大的泥脚印。走上台阶,匹敌单膝下跪行礼,行完礼并不起身,低头抱拳说道:
“皇上,臣把萧孝先带来了。”
隆绪身子猛然一抖:
“萧孝先?他在哪里?是萧孝穆派你来的吗?”
“陛下,萧孝先从辽阳城里挖地道逃了出来,正好跑到臣的防区。臣没有告诉燕王,直接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隆绪的脑袋一阵嗡鸣,萧匹敌几句话说得他晕头转向,他朝帐中说道:
“全都出去。”
乐声戛然而止,大臣们和舞娘乐师们匆匆离开,连太子耶律宗真也乖乖地跟在众人后面走了。皇帝只叫住了一个人:
“张爱卿,你留下。”
帐中寂然一空,萧匹敌喘了口气说道:
“陛下,事情是这样的,臣正在按照燕王的指示筑城挖工事,属下带了浑身泥土的萧孝先进来,他说被困在留守府中之后,便偷偷开挖地道,足足挖了三个多月,曾遇到塌方、也曾挖到巨石,又得重新开始,刚刚才挖通逃了出来。”
“只有萧孝先一个人吗?南阳公主呢?”
“陛下明鉴,臣正要说此事,逃出来的有几个开路的亲兵,还萧孝先的妹妹,但南阳公主在后面被守军发现,抓了回去。大延琳大怒,竟在城头上把公主给杀了。”
隆绪霍地站了起来,在丹墀上来回踱步,竭力压抑心中的震动。隆绪儿女众多,单是女儿就有十四个,然这位名叫崔八的南阳公主却是他极为宠爱的一个。崔八的生母是原来位分仅次于皇后的国舅族出身的萧淑妃,所以早早就被封为公主。二十年前嫁给了萧孝先,这位驸马从那时起才步步高升飞黄腾达,就连元妃和萧孝穆也是在那之后才为皇帝所注意的。不料可怜的崔八跟着驸马没享几天福就被他害得惨死贼手。
“匹敌,你起来,慢慢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匹敌接着说道:
“其实臣并不相信萧孝先的话,为什么连他的妹妹都能逃出来,单单撇下公主被贼人抓住?臣一直就怀疑他在城里到底在做什么,公主被杀是不是他和大延琳演的双簧。”
“萧孝先现在哪里?”
“臣到了大营,他们说陛下出来打猎了,臣将萧孝先留在大营,立即跑来向陛下报告。”
“萧孝穆知不知道你带了萧孝先来这里?”
“回陛下,臣哪里敢让他知道,他如果知道一定会命臣交出萧孝先。陛下,臣怀疑他就是大延琳派出来和萧孝穆联络的。萧孝穆的行为十分可疑,他几个月不攻城,下令在辽阳城五里之外修筑城堡和工事,旷废时日、消耗人力,贻误战机。而且他还偷偷派人到辽阳城中与逆贼联络,不知是何居心。臣知道平贼靠的是将帅同心,臣也不想说主帅的坏话,可是,陛下,再这样下去,万一萧孝穆反了,大延琳的计划就要得逞,东京将不复朝廷所有,战火还会蔓延到辽河以西,连中京、上京、南京、朝廷根本都会动摇。臣以为应该严审萧孝先,让他说他们和大延琳是不是有勾结。应该尽快撤换主帅,陛下认为匹敌不行,可以派其他人,只要是可靠的忠臣,匹敌愿意做冲锋陷阵的先锋。”
一番话说得隆绪的心潮起伏难以平静,单是为了撇下南阳公主自己逃生,萧孝先就该抓该杀,更不要说他还有那么多可疑之处。
“陛下,”站在旁边静静听着这番对话的张俭忽然开口,说道:“陛下,应该派人立即到前线去见燕王,告诉他萧孝先平安到了大营,是萧匹敌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亲自送回来的。公主为国捐躯,驸马平安,他不必再投鼠忌器,告诉他陛下完全信任和支持他的一切行动。”
“陛下,”萧匹敌急得脸色惨白,大声嚷道:“千万不能听韩王的。臣没有证据,不敢说燕王必反,可是把东京和平叛押在萧孝穆一个人身上会误了大事的!”
张俭寸步不让:
“陛下,萧孝穆现在必然已经知道南阳公主殉国、萧孝先被匹敌带到这里。如果陛下犹豫怀疑,立即就会有人把勾结叛贼的罪扣在萧孝先头上,他跳到潢河里也洗不清。那样的话萧孝穆必然受到牵连,平叛大军没有被大延琳打败,就被自己人瓦解了!”
隆绪冷静下来,单凭萧孝先逃跑出来,南阳公主未能逃脱,就怀疑这位东京留守勾结叛贼的确太过轻率,据此怀疑萧孝穆更是违背了用人不疑的初心。想到这里他不禁担心起萧孝先的安全来,从萧孝先身上能够解开许多疑惑,解除了他身上的嫌疑也才能让萧孝穆安心。他叫道:
“王继恩!”
大太监立即出现在大帐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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