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安很快就读完了《疯游经》,薄薄的一册,不过万把字。光怪陆离,里面记载了暮荒之战,却同他从前所了解的信息不大相同,里面的许多隐秘更是世人所未闻。这本书的视角很奇怪,仿佛一路尾随大青衣亲身经历了暮荒之战的始末,又有超出大青衣视野之处,如若不是作者亲历,那必然是胡编乱扯出来的一册书。
方安心头如有一团乱麻,纠解不开,于是定神重读起来:
《疯游经》
(一)
浮世千重浪,何处心安放?
八荒浩渺,凶险重重,而世人偏爱到此游历。至少游经两荒仿佛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成人礼。
王加一、蒋除三、李乘六、方减七结伴同游,行至北荒草原深处。
“谁听到什么了?”
“没有。”
“鬼听到什么鬼了!”
“你听到了什么?”
“就是一声——乌咧?”
“没有。”
“鬼叫吧,或者你幻听了。”
“你听到了?”
四人絮絮叨叨,纷纷攘攘往前行走,四个人竟走出了一团人的气势。
“叩叩!”
“这回我听到了!”王加一喊道。
其余三人齐齐翻个白眼,还用你说?
声音的来源就在他们眼前,一个老汉坐在搁浅的一艘小木舟上,磕着烟灰。
老汉叼起烟斗,吞云吐雾一番,徐徐告知他们,前方是一片沼泽,唯一的路因为引水河决堤已被洪水淹没。
王加一原地扎营,堆起篝火,痴痴盯着火焰观看,仿佛在阅读一本引人入胜的书籍。
蒋除三趟水走到一半,被暗坑摔得七荤八素,狼狈不堪。他后悔不迭,坐在中间的小土丘上哇哇大哭。
李乘六跟在蒋除三的后面走了半程,兴致勃勃,不停步独自扑腾过了后半程,觉得真好玩!脱个精光又扑腾回起点打算重新再走一遍。
方减七独自走完全程,浑身沾汤带泥,不擦不拭,头也不回继续前行。
雨一直下,引水河河堤的缺口继续扩大,一股大洪水席卷整片区域。
老汉往船沿磕了磕烟灰,望着被浪卷走的四人,叹道:“可惜!”
王加一随波逐流,漂入桑弘溪,借着篝火堆木柴的浮力且漂且珍惜。溪两岸桑树成林,因为附近活火山“莽山”产生的地热,隆冬仍然茂盛。一女子正采桑,皓腕带翠,纤腰流素,耳著明月,发系琅玕,瞩目的是背上贴着张名牌,上书“秋胡妇”。
王加一既爱且慕,长吁短叹,失神不已。秋胡妇闻声回首,点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你……需要帮助吗?”
王加一以手捂脸,不愿教佳人见到自己这般落魄情状,迭声道:“不用不用,我很好!”
渐漂渐远渐无声。
蒋除三随后漂至,攀爬上岸,半喜半羞,次于途半,吟诗道:
“桑弘多妖女,紫竹出少年。想我由竹城到此,可谓不虚此行。”
言未迄,李乘六翻滚上岸,扒了蒋的上衣围在腰间,径直过去撕下秋胡妇的名牌,大言不惭道:“你好,我是秋胡。”
随后上岸的方减七一把夺过名牌,又给她贴了回去,诚恳道:“仙女,回天上去吧!莫在人间祸害我等。”说罢,拔刀便刺。
血花溅了她一脸,她秀眉微蹙,柔声问:“疼吗?”
方减七将拔出的短匕再度刺入自己腹部,冷然道:“相思入愁肠,我且袚除它。”
“切腹要横拉,光捅死不了。”李乘六认真地吐槽道。
“你是不是肚子里长蛔虫了,要除掉它?”蒋除三凑过来表示好奇。
忽有一辆马车停在林旁,车中人扬声嚷道:“力田不如遇丰年……”
(二)
录鬼簿中标姓名,自是冥府座上宾。
秋胡妇归家,入室,大惊!绣床偃卧王加一。
“夫君——新婚三日离家房,留妾茕茕守空床。晨起衾冷伤悲切,夜来月明骞绣幌。思君竟失君容颜,忧君不知君何方。妾张名牌明贞洁,今日又逢赠金郎。妾道再会在黄泉,不意君漂桑溪旁。妾怯不敢近他人,谁知他人是君郎。”言罢,泣不成声。
王加一强撑起,道:“我死了。”
“夫君见怪若此,妾惟一死赎罪。”
“我不是你夫君。得你叫一声,纵死无憾。”
忽闻阿母相唤取,贞妇敛容向厅堂。阿母救得漂流客,问知乃是王家郎。王家富贵甲天下,阿母敬财令卧床。此刻相唤传喜讯,侬郎今日还家门。一见良人两相惊,尴尬满屋愧满堂。“力田不如逢丰年”,桑林赠金求欢好。求欢不成把家还,岂料野花是家兰。
“我死了。”佳人难再会,蒋除三大没意思,神魂颠倒,来到东南枝下。遇着佳人正待自挂东南枝,慌忙救下,指着枝头小苹果问:“柰何?”
佳人悲道:“三年日夜思夫君,夫君竟是不良人。”
李乘六来到,见枝头白绫有趣,踩凳而上,自套脖颈。佳人察觉,慌乱欲救,竟将小凳撞翻倒。李乘六挣扎嘶喊:“我死了!”
飞刀,又见飞刀。两枚飞刀割断白绫,一群奔马蹈尘而来。
“我死了!”方减七被一人挟于马上,放声大叫。
“李波小妹字雍容,褰裙逐马如卷蓬。左射右射必叠双,妇女尚如此,男子安可逢?”
蒋除三听罢介绍,只领悟三个字——“惹不得”。
李乘六腾身起来,对李雍容喊道:“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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