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欧在监狱里,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当然,即便他不在监狱里,他也不可能知道这些事。
里欧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刑期有问题,他知道一定有一个他看不到的人在暗中帮助自己,但他并未花费精力去想这个人是谁——他在肯托举目无亲,他是不会猜到答案的。
除了第一天的遭遇有些痛苦,他在监狱里过得还算舒服,狱官和囚犯都很识趣地不去招惹他,但时间长了也很无聊——偌大的一所监狱,从来就没有一个和他说话的人。
监狱里物资丰富,生活水平甚至比他在外面还好一些,但里欧却觉得很痛苦,因为这里什么都看不到。精神力在这所监狱也不大好用,在监狱魔纹和魔法塔的干扰下,即便是高阶法师的精神力也显得很单薄,只能被撕扯地四分五裂,感知不到一点有趣的信息。
不过相比那些已经痛苦到麻木的人,他又是幸运的,他的刑期只有短短的三个月,所以在大多数时候,他会安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安静地冥想或者思考,静静地等待着自由的来临。
……
……
里欧从梦中惊醒。
这已经是他第十七个惊醒的梦了,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在心里默默地数了一下日子,已经是入狱的第二十三天了,准确说来也可能是第二十二天,这里看不到月亮也没有钟表,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久的梦,谁知道指针有没有划过零点?
想要再次入睡已经很难了,里欧索性从床上下来,拖着沉重的脚镣,靠坐在冰凉的地上,对着狱门的发愣。
第一监狱的一切都是特制的,比方说这狱门,从外头看是透明的,从里面看就是一面镜子,虽然从里面看一面镜子,但这面镜子坚固地就算是高阶战士也难以击碎。每间囚室只有一名囚犯,而囚室与囚室之间的墙壁也格外坚固,据说若不是天花板的排气口,除了声音,就连空气都不能从囚室里逃逸。
除去吃饭时间和少有的活动时间,囚犯们只能待在自己额房间里,对着这么一面大镜子发愣,于是他们只能看见自己就像渐渐枯萎的树干一样渐渐衰老,悲哀地看着自己指甲变长,皮肤发皱,头发变白,瞳仁变浊,生命的光彩一点点消逝但却无可奈何。
尤其是夜半梦醒的时候,更容易想起这些伤心事,里欧也经常听到此起彼伏的哀叹声,但这对里欧而言却是陌生的感觉,因为他的刑期只有短短三个月。
但里欧并非是没有心事,他这个年纪正是容易瞎想的事情,很多和他差不多大的人只能被称作孩子,还在想着明天该穿什么衣服,后天该穿什么鞋,该喜欢哪位姑娘,见姑娘该用什么发型一类琐碎又无聊的事,但他却已经被关押进肯托第一监狱,这样的青春实在显得过于彪悍。
青春期总是有心烦的事情,不过心烦的事情各有不同,究其根本却都是来自于价值观,人生观和世界观的动摇,当一个人发现他过去所秉持的信念都过于幼稚,过于肤浅,根本不足以应对未来的风风雨雨时,他总会感觉到痛苦,并在痛苦将自己过去的面庞撕得四分五裂,变成一副新的模样,就像新枝冒芽总要捅破老枝的皮。
里欧最近总在做一个梦,这个梦并不算是个噩梦,梦中的一切和现实都无比相似,这梦境就是他的一生。
但和他真实的人生又是不同的,在梦中的世界里,他来到肯托,但他并未选择复仇,他很聪明地利用着自己熟练的技术在一家魔法机械修理行任职,攒下一些钱的同时也报考了神圣教会的浮岛神学院,并且顺利地从浮岛神学院毕业。利用浮岛毕业生的显赫身份,他很自然地在神圣教会里担任公职,同时利用自己的知识和人脉开了一家魔法机械修理行。
和他在过去十几年里所梦想的一样,他的生意兴隆,很快开了第二家,第三家……娶了一位漂亮的贵族女儿为期,生了一对可爱的儿女,生活优渥又舒适。
至于过去的仇恨,铁胡子大街,那个也叫莉莉安的女孩,或许还会有很多很多的烦心事,他通通忘却了,他觉得无比轻松,就像拔掉了一根根刺进心脏的刺,就像清理掉了眼睛里的异物。
这个梦境并不能称得上恐怖,不过里欧忽然发觉,抛去那些毫无用处的正义感和英雄情结,自己当时更应该怎么做。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他早就该意识到却一直试图回避的事实——他后悔了。
后悔是一个很常见的心理活动,在里欧这个年纪也很常见,毕竟里欧还很年轻,这里的年轻除了默认是生理年龄上的年轻,也泛指心理年龄上的年轻。当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因一时冲动挥出自己无法收回的拳头时,当任性的少女因为情绪失控朝着自己的父母毫无理智地大吼大叫时,当懦弱不甘表白的青年看着自己梦寐以求的姑娘轻挽着另一个小伙子的臂膀时,他们都会感到后悔,这种无法补救的负罪感会像猛烈的沙尘暴一样袭来,叫人眼睛一酸,双腿一软,心尖发颤。
里欧也后悔了,他的后悔比上述任何一种情绪都要强烈,以至于可以连绵二十几天而不绝,毕竟他所后悔的事都是关切到自己生命的大事,根本就不是那些小事可以比拟的。
里欧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杀死巴克爵士,这样他的案底就能够保证干净,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为自己谋求幸福人生。
里欧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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