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富贵且天赋远超常人的教主道君皇帝只要想做,这世间基本没有他做不成的事。
唯有一件事例外——吃苦,尤其像耶律延禧这样长期流亡的大苦。
得到徐泽的严厉警告后,自知过不惯流亡生活的赵佶真不敢跑路了。
但让其人前往敌营面见徐泽又更不敢,只能连夜召宰执进宫商议应对办法。
其实,根本不用教主道君皇帝派内侍到各位宰执府上寻人。
“同军打到长垣县,白相公急马入东京”的谣言出笼后,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扩散开来,皇宫内天子坐立不安,皇城外东京百姓也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耳目众多的宰执们。
不需皇帝召唤,众宰执尽皆带着元随直奔皇宫而来。
到了这个时候,再追究谣言的真假和出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无论是迅速平息城中混乱,并立即组织城防,防备可能出现的贼军,还是万一贼军真攻到了东京城准备跑路,都要先接近帝国的权力源泉——天子才行。
就连四掌相印,已经老眼昏花,天子特许五日一上朝的鲁国公蔡京也拖着老迈的身躯赶到了宣德门外。
接到教主道君皇帝的召唤,众宰执尽皆入宫,让相公们安心的是,尽管宫人们无头苍蝇般乱跑怪叫,天子却还算镇定,至少没有一见面就提跑路的事。
不过,也仅限于此。
教主道君皇帝一张口,就吓了宰执们一跳。
“诸卿,徐泽要来东京捉我,该怎么办?!”
“啊——”
少保枢密使蔡攸惊叫失声,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职责,接着问出了一个蠢问题。
“官,官家,徐泽真打到长垣了?”
除了还在闭眼喘气调息浑然无事人一般的老国公蔡京外,太宰中书侍郎王黼、开府仪同三司梁师成、门下侍郎王安中、尚书左丞李邦彦、尚书右丞赵野等人听了蔡枢密使的尖叫,尽皆无法强作镇定,个个脸色煞白。
看着一众惊慌的宰执,教主道君皇帝突然有了一些明悟——朕只要不想着跑路,竟然比这些臣子还要镇定些!
“白相公,你来讲。”
白时中昼夜不停连日奔波,又刚被御医上过药,早就困得不行,站都站不稳,只能被内侍搀扶着,断断续续讲了自己在濮阳县见到徐泽一事。
当然,白相公虽然头昏眼花,说完就晕睡过去。
但其人还没有失去理智,徐泽最后警告赵佶的原话,其人还是没敢当着诸同僚说出来。
目送几名内侍抬着昏迷过去的白时中进了偏殿,众宰执总算安心了些许。
至少徐泽还在伪同的境内,大战还没有开始,事情并没有到最危急的那一步。
没了迫在眉睫的威胁,赵宋帝国的精英重臣们终于恢复了正常思考能力。
众人七嘴八舌,各自向天子进献或不靠谱,或更不靠谱,或不知所云的主意。
“官家。”
终于调息完毕的老国公睁开了老花眼,实在无法忍受同僚们的瞎扯淡。
其人开始发话,其余人也终于解脱了。
包括一直与蔡京不对付的王黼也明智地闭了嘴——这种形势下,也只有鲁国公才能拿出靠谱的主意稳住形势。
“臣认为此时当有轻重缓急。”
蔡京确实老了,尽管天子特许其人坐着讲,但仍然有些不利索。
其人才讲一句话,嘴角就流出了涎水,侍立一旁的内侍赶紧递上毛巾。
而蔡京的长子蔡攸则一本正经地立在一旁,全作没看见。
蔡氏父子不合,早就是公开的秘密。
至于其原因究竟是为了争权夺利,稳固各自的权力,还是故意做给天子看,以让教主道君皇帝放心,已经无人知晓了。
老国公倒是好城府,任由内侍擦去自己嘴角的涎水,又接着讲。
“其一,东京城为天下之重,城中秩序万万不能乱,必须马上宵禁,若再迟疑,恐酿成大祸。”
自白时中进宫后,赵佶就一直心神不宁,根本没心情想宫外的事。
现在,听了蔡京的话,终于反应过来,当即目视李彦。
去年,杨戬死后,天子就让李彦接替了前者的职司,掌内外诸事。
这位大貂珰立即默默点头,回应了天子。
“快传刘延庆!”
皇帝明显听进了自己的意见,蔡京也不用赵佶催促,接着往下讲。
“其二,官家为天子,岂可轻出国门?前去开德府之事,不用再议。”
赵佶最想听的就是这句话,只有定下了自己不去直面对徐泽,其他的事才能继续谈。
“可朕若不去开德府,逆贼万一率军攻城,怎么办?”
蔡京之前闭目养神,并不是干听众宰执扯皮的。
其人已经将徐泽的话反复琢磨了好几遍,大略理清了贼子的想法。
“徐逆为解决两国争端而来,祸皆因应州之事而起,自该由应州事而终。臣认为,此事可参照大名府危机的解决办法。”
两年前,徐逆出兵大名府,击败童贯率领的朝廷大军。
随后,又兵临滑州,威胁开封府。
彼时,天子派宰相王黼及郓王赵楷为使,前往敌营谈判。
王黼还在宰相位置上,郓王却去了南阳府。
这两年,天子又接连封了四个儿子为王,城中倒是不缺亲王。
但徐泽的身份水涨船高,朝廷再派乞和使者,身份就绝不能低于王黼和郓王。
宰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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