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药师战死了?”
东线,同军刚刚拿下固安县,徐泽就收到了这个有些意外的消息。
郭药师的“鼎鼎大名”,徐泽当然不会陌生。
原本的历史线上,这位常胜军军帅先是为辽国抗金,后来投宋灭辽,最后又投金灭宋,辽宋金三国的饭全吃到。
无论投靠哪国,一旦认了新主子,其人就全心全意对付旧主子。
而且,此人敢打也能打硬仗,为每个东家都曾立下过汗马功劳,堪称传奇人物。
由于郭药师经历实在过于“丰富”,就连生冷不忌的金人对他也颇为忌惮,只敢利用而不敢信重。
北宋灭亡之后,郭药师便被金人找到由头,削夺了军权,从此消失于历史记载。
与其同时消失于历史的,还有无根之人组成的常胜军。
后世有谣传,说是这支最多时达到五万人的军队,在降金后就被金军一再消耗到八千人规模,最后还被完颜宗翰尽数缴械坑杀。
不过,此世有了徐泽的乱入,历史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郭药师即便没有死,也没有机会再演绎如此传奇了。
徐泽一直在关注辽国的战局,自然清楚常胜军的来龙去脉。
对这群辽东难民组成的乱军,他其实谈不上什么同情和认同感。
但这些苦命人若是愿意接受改造,徐泽倒是不介意给他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可惜,郭药师、张令徽等人不愿相信同舟社,更不愿放弃手中的兵马。
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死了也就白死,没死也得接受相应的处罚。
当然,人与人总会有差别。
同出辽东常胜军,驻守固安县的刘舜仁就比郭药师、张令徽明智得多。
其人见到徐泽的帅旗便立即开城出降,倒是轻易躲过一劫,不用在同军猛烈的炮火下检验自己的命够不够硬。
“当初逃出辽东的难民已经所剩寥寥了啊!”
徐泽说出这句话,确实有几分感怀时事,并不是故意在降人面前博好感。
以同舟社如今的局面,他也用不着在刘舜仁面前如此假惺惺。
六年前,高永昌据辽阳府自立,其后完颜斡鲁又率金军南下,辽阳府接连遭难,期间逃出东京道的辽民数以十万计。
彼时,同舟社做了统计,逃到东南路的辽民计有一万七千余人。
这些人只是因为靠近东南路,别无选择,才往这边跑。
那时的同舟社还很弱小,在时人眼里,并不足以庇护所有人,逃到南面,还要再面对可怕的金军继续南下。
更多的难民,其实跑到了西边还掌控在辽国朝廷手中的州县,估计总数应该在二十万以上。
这些年下来,说百不存一确实夸张了,毕竟,消失不见的人并不是都死了。
人在饿得快死的情况下,是没法讲究气节的。
在“活下去”的信念支撑下,卖身大户为奴、上山落草为匪或是回身投靠金人,都是可以考虑的选项。
最终活下来的人绝对比看到的多,但也多不了多少,十不存一是可以肯定的。
生于乱世,普通百姓命如草芥,便是如此。
若不是他穿越到这世间,赵宋境内大部分百姓几年之后,也会遭遇同样的命运。
徐泽的话说到了刘舜仁的伤心处,其人鼻子有些发酸,却没有接话,他也不知道接什么话好。
“刘彪官,你还想不想回辽东?”
跟张令徽的想法一样,刘舜仁其实也不想回到没有亲人只剩下痛苦回忆的辽东,但他不敢这么直白地回答徐泽的问题。
“末将愿意追随社首的步伐,社首打到哪里,末将就追随到哪里。”
看着刘舜仁跪在地上畏畏缩缩地模样,徐泽就知道此人应该是以为自己在试探他,出于保命的本能才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
辽国历经多年的战火和灾荒后,被改变和扭曲的,又何止是郭药师、张令徽和刘舜仁这些辽东难民中的勇武者?
绝大部分的辽人都在多年的动荡中失去了理智、自信和安全感,并逐渐失去做人的底线,变得更加谨慎、多疑和扭曲。
要让所有的辽地汉人、契丹人、奚人、高丽人等各族人都变成徐泽需要的“同舟社人”,正面击败他们,摧毁他们的抵抗意志只是第一步,后面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
好在同舟社已经过了事业草创阶段,有着庞大的体量和丰富的理政治民经验,再消化燕云之地并不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起来吧,燕京城中的情况你可清楚?”
刘舜仁站起了身,仍是勾头哈腰,不敢站直,说话也很没底气。
“末将不清楚,朝廷一直都防着常胜军,什么消息都瞒着我们。”
有乌程不断传回的情报,徐泽其实很清楚常胜军在辽国有多不受待见。
其人问这话,不在燕京情报本身,而更在意刘舜仁的态度。
“那依你之见,我军下步该如何行动?”
刘舜仁犹豫了片刻,答道:
“由固安县向北打到燕京城下,拿下良乡县很容易,但桑干河对面被玉河县卡着。渡口的船应该早被辽军毁掉了,仓促间制作小船或木筏渡河,运力有限,很容易在过河的时候遭遇辽军突袭。”
“嗯!”
徐泽其实也有这顾虑,由西北朝东南流向的桑干河在玉河至良乡段分为三股支流,形成了燕京城西南两面的天然外围屏障。
此时正是冰雪消融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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