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长辈,安阳韩氏以幼继宗,与礼不合,时日长久,恐有祸端,治近年来身体一直不好,有意将宗主之位还给盈胄(韩琦长兄韩球之嫡脉长孙),可否?”
韩治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一阵骚乱,众小宗家主纷纷劝阻。
“宗主,当年改主宗乃是合族公议的结果,这些年来运转也很好,主宗并无过错,怎么能再随意更改?”
“是啊,还请宗主收回成命,不要妄谈改主宗之事!”
“请宗主三思!”
众人情真意切,却不是舍不得韩治这个宗主的领导,而是别有心思。
这些年,安阳韩氏风光无限,主宗享尽荣华,好处占完。
现在有难了,就想推个倒霉蛋出来顶锅,自己置身事外,哪有这么好的事?
关键的问题是,这个时候让无权无势又无理政经验的韩盈胄上来,如何能处理当前复杂的形势?
看着一众小宗家主各怀心思的丑态,韩治突然有些解脱,自己大难临头抛弃宗族的耻辱感顿时消去大半。
“诸位长辈也知道,肖胄如今出职沧州,听说那边土地广袤,人口稀缺,治有意迁往彼处置业,实无心思再打理族产。”
韩治的话让众人再次震惊了,沧州确实“土地广袤人口稀缺”,但那是由于黄河泛滥造成的结果,彼处现在根本就不适宜大族生存。
安阳韩氏能够风光多年,除了世代有子弟出仕庇护宗族的隐性族产外,最大的族产主要是田宅、山林、河泽、店铺之类,这些恰好是带不走的不动产。
韩治要迁往沧州居住,显然是对这些族产全无兴趣。
决心真大啊!
“宗主,可安阳韩氏不能没有你啊!”
韩绍的发言引得众人纷纷附和,但人老成精的韩治已经从众人的表情中看出了此事已经成了八成,只差最后一把火了。
“治这段时间读祖考藏书,略有所得,愿与各位长辈分享。”
宗主抬出了已故魏郡王这尊安阳韩氏最大的神,其余人也不好再闹了。
“宗主请讲。”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安阳韩氏在相州历三百年发展,已经到了极限,再发展下去,只会招来祸患,是该走出相州这片小天地,放眼更广阔的天下了。”
安阳韩氏在相州确实发展到了极限,但族人的增长却没有极限,这些年虽然也在外州购田置地,但走出去的族人却不多。
又因为官面上缺乏重量级人物的照应,扩张步伐逐渐放缓,已经跟不上族人增长的速度了。
拓展宗族生存空间,保障上层生活质量不减,唯有内外两招。
对外,利用安阳韩氏的庞大体量,在相州境内与其他宗族争夺土地、水源等资源,由此摩擦不断;
对内,就只能对族人进行压榨了,如同主宗和小宗不一样,族人和族人也不一样,大量刚出五服的族人沦为佃客。
这一过程并不是现在才出现,过去的三百年中一直都有,只是近些年开始加剧而已,正是这些韩姓下层的辛勤付出,才撑起了安阳韩氏数百年的辉煌。
安阳韩氏已经到了发展的瓶颈阶段,现在同舟社摆明车马要收拾大族的情况下,只有分宗且走出去才能换来发展机会。
可是,道理谁都懂,真能下定大决心,绝非一般人能做得到。
众人确实为韩治丢下宗主地位远赴沧州再置业的大决心所震撼,殊不知其人只是害怕即将到来的大灾难而已。
“宗主远见,我等不及。”
眼见众人被自己说动,语气已经松动,韩治赶紧趁热打铁。
“治愿带家中子弟前往沧州为宗族探路,除一些置业所需的钱财外,只带‘万籍堂’和‘丛书堂’中部分书籍,总数不超过两成,如何?”
当年,韩琦荣归乡里,大肆扩张族业,除了建有昼锦堂外,还聚书万余卷,建有“万籍堂”,以为宗族子弟提供更好的教育资源。
韩琦离世后,其长子韩忠彦也官至宰相,之后政治斗争失败,连遭贬官,其人心灰意冷之下,继承父志,把精力放在宗族上。
回乡后,韩忠彦又为韩氏增加藏书七千余卷,建“丛书堂”一座,分六库储书。
如此一来,仅凭“万籍堂”和“丛书堂”,两河士大夫之家,号称藏书多者,无一能与安阳韩氏相提并论。
韩治作为嫡传子孙,分家时,要求带走少量父祖辛苦搜集的藏书,确实不算过分。
不过,这些藏书虽是韩治祖父与父亲主持搜集,却也是举族之力为之的结果。
当初建“万籍堂”和“丛书堂”时,韩琦与韩忠彦也是明说供安阳韩氏子弟增长见闻之用,当然不能轻易带走。
只是,都是体面人,这些话当众说出来不免落于下乘。
韩治久理宗族,自是知道众人的想法,主动说出自己的打算。
“仓促之间,挑选的书籍难免会有孤本、善本,我的想法是待到沧州安定下来后,在五年时间内完成书籍转录,再利用返乡祭祖之机,将原本带回,如何?”
“还是宗主考虑周到!”
安阳韩氏分宗,对相州来说,是这几百年以来少有的大事。
但对整个天下正在经历的变局来说,只是众多大族应对同舟社强势崛起的必然之举,并不会引起徐泽的过度关注。
而且,分宗也不是万能药,该处理的问题还是得处理。
安阳韩氏因为宗主韩治一家的仓促迁徙而导致其族内部大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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