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桢于坐榻上勉强坐了一阵,又觉着筋骨疲乏,欲睡片刻,便去瞧了瞧莺浪铺好的床榻,还未走近只远远瞥了一眼,便又回了坐榻来坐,哼道:“莺浪你可当真好脾气,那般污旧的床榻,你亦铺地下手?”
“脏污倒是不脏污,旧是旧了些。小姐这几日不比望常,是动了大心气,莺浪担忧小姐支持不住,好歹再简陋,也总需休憩片刻颐养元神啊。”
“那般床榻,我倒宁可在此坐一夜。”
“小姐可得以身子为重呢!明日还需见尔妃娘娘,倘若娘娘见着小姐如此憔悴姿容,必是心疼不已呢。”
“哼,她心疼才好呢,心疼才会留我在宫中住,我倒叫她瞧瞧,我如今如此落魄,连那小宦官亦拿我婚事做笑谈,而我却无可奈克,全是她一手促成的好事!”
“小姐息怒!小姐可切莫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呢!她已贵为尔桢娘娘,此又是在宫中,到底尔妃娘娘是好心来帮小姐的,只可惜最后未成好事……”
月又悄移,其中伴着维桢静默不语,间或又叹几声气。那红烛焰心毕毕剥剥地吟着苦曲,因镂空雕花,烛燃得颇快,莺浪开箱翻柜,寻了些许续了几支,却不见斗转星移,初日亮天,维桢心中烦闷,支着额稍稍凝思,却又不及连日困顿侵扰,渐渐睡了过去。
她恍然惊醒时,天已大亮,殿外暑气已熏,直热热地往殿内送,巳时自是过了,维桢张口便斥:“莺浪,为何不唤醒我?”
“莺浪见小姐几日内难得好眠,便想着让小姐多睡片刻养神,况且……尔妃娘娘那处也未召见呢……”
“罢了!昨日那小宦官,身残之人,果真是靠不住,你为我稍整仪容,我自己去。”
莺浪为维桢打来盆净水撩面,那一夜少眠的浮粉膏脂涨腻于盆中,莺浪赞道:“小姐果真丽质丰泽,连这涤清的水亦能养得丰润。”
维桢对着妆台上摆着的铜镜左右端详了一番,回道:“如今这般清清苦苦的面色才好,该珠瑜时珠瑜,而稍后见长姐,愈憔悴才愈好呢。”
维桢震了震她来的那身粉彩鸡冠花案妆花缎袍服便去了,她本是极讲究之人,隔夜必需更衣,否则便如一日未沐浴般痕痒难耐,可如今为博尔妃同情,竟悉数忍了。
可她万万未料到,她这尔妃的胞妹,却被婢女拦于了正殿外。
“烦问,尔妃娘娘可是仍与陛下在用膳?”维桢虽气愤非常,却不得不忍着,慢条斯理地款款而问。
“陛下倒已回太极殿了,但尔妃娘娘正与其他妃嫔娘娘商议陛下寿宴事宜,不宜入内打搅。尔妃娘娘已知晓小姐来至宫中了,与其此处苦等着,倒不如请小姐先行回那殿休憩,稍后待小官来传,过来便好。
“如此这般,那维桢便先行回去了。”
维桢哪里咽得下这般屈,一回那陋殿,合上门,便将软枕软垫通通抄起掷于地,毕竟那些硬物摆件,她造作不起,莺浪只畏畏缩缩于她身后一路拾捡。
“王尔桢,倒是厉害了呢。”维桢哼地尖酸,“统领六宫妃嫔的了么?了不得了么?不将我这落魄妹妹放在眼里了么?你有何本事?不过恰巧比我长了几岁,太后为皇帝挑了个年长的,你恰巧命好赶上了这亲事,真当自己为君分忧了?对我也摆起架子了?”
莺浪听闻忙赶上前,迂至维桢膝前噗通跪求:“小姐切莫再说了!切莫再说了!叫旁人听见是要削首的大罪呢。”
“来呀,去报呀,我倒要瞧瞧王尔桢敢不敢杀我!”
“小姐息怒啊……我们是来投奔尔妃娘娘的啊……小姐……”
莺浪勉强将维桢劝住,这才将凌乱一地的软物物归原处,那头便响起了叩门之声,那和缓叩木之声叫莺浪听来仍是心有余悸,倘若早来片刻,后果不堪设想。
此一次,倒是维桢去应了门,说来也本事,她在启门的那一刻,竟全然收敛了蹙怒着的蛾眉,眉眼唇间悉数换作了娇笑,柔声细语问屋外那小宦官:“小官可是来寻我的么?”
“尔妃娘娘有请。”
维桢才入尔妃寝殿,便觉眼前一亮,尤是自她那简陋偏殿才来,相互一比照,心中落差更是鲜明。那椒兰香中又何了多种香料细碾精调配,一嗅便知是出自宫廷大家之手,地上铺的绒毯皆是古安息国那处万里策马捎来密结郁金香纹丝绒织造的,而那紫檀木的坐榻与柜案,皆是时兴独款,上头的包浆仍泛着鲜亮光辉。
“妹妹来了,快坐呢。泉儿,为二小姐斟茶。”
维桢随着尔妃眼波去循那泉儿,泉儿本是通州王家自小服侍尔桢的贴身婢女,如今尔妃得势,她鸡犬升天,那一身通丽彩绸,梅花朱钿,滋润丰颊,似在宫中颐养得极好。
“泉儿亦长这般大了呢。”维桢笑道。
“泉儿见过二小姐。”
尔妃亦笑道:“你别瞧泉儿这般稚嫩童颜,如今亦被陛下赐予容华位份,外人也需尊一声泉容华了呢。”
维桢不动声色地又打量了一眼泉儿,笑而不言。她素来敏感多思,便忖度尔桢言下之意,是否是她此刻位份亦是低于她婢女了呢?
尔桢又笑道:“妹妹一朝而起,用膳了未?姐姐此处倒还有些晨时早膳未用的,特地挑了几件留与了妹妹呢,全是妹妹从前喜食之物,杏仁糕,白角布,泉儿快呈来与二小姐瞧瞧呢。”
那一盏盏琉璃翡翠的宝器玉盘规规整整呈于花梨木镂花木案之上,泉儿端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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