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瑄连夜交代了蓖芷需厚葬李二仙,这头心绪还沉痛难平,那头乌衣巷内又有仆从赶来禀报:“大事不好,维桢小姐失踪了。”
扶瑄心中一惊,当即借了匹马便赶回乌衣巷。那乌衣巷内灯火通明,两府的婢女仆从全起身出来寻人,即便知道是徒劳,也得秉烛在花园深草丛中拨弄佯装着样子。
他们心中也暗暗怕着,倘若寻出来了的不是活人,该如何与主人们交代,王淙将儿女寄托与乌衣巷内,退婚已是颜面扫地,更将人弄丢了,稍有差池便是干戈大事。可转念一思忖,自尽应是不会将莺浪带走的,可又一转念,婢女许是陪着小姐一道殉亡了呢,那便是两条人命,婢女仆从们想着便脊背发凉,赶忙擒起火烛来暖暖。
少时,外派的仆从回来报说:“不见维桢小姐连夜出城回通州。”
少时,又有仆从回来报说:“寻着了,维桢小姐入了宫,投奔尔妃娘娘去了。”
众人这才松一口气,手中秉着的那星星点点的烛火才三三两两成团地吹熄了,人群朝各自的屋舍流了回去,面上抑制不住流露些轻松之色。
维桢小姐去了尔妃娘娘那处,短几日自不会回来了,或许于她回通州前皆不会回来了,乌衣巷这几日哄闹,婢女仆从们亦身心疲惫,于他们而言,此刻亦是不小的解脱。
可维桢那头,倒并不比身在乌衣巷内轻松,她们的马车连夜奔赴皇宫掖门,当下便被侍卫拦下了。
“大胆!车内是当今尔妃娘娘的胞妹维桢小姐,你们这帮看门侍卫,也敢盘查?”
侍卫冷冷问:“可有令牌?”
“还需令牌?我家维桢小姐的马车还不足以做通行证么?”
“小姑娘若无令牌的话,还是请回罢!”
“我家维桢小姐前时受邀一道去南岭王府赴宴与尔妃娘娘姐妹相见,如此颜面,还需令牌?”
“请小姑娘恕罪,宫中规矩,需是见着令牌才可放行。”侍卫不卑不亢,他这言下之意便是未听闻维桢小姐大名,亦未见过这紫荆纹案彩华宝车,率不放行。
这话直将莺浪燎得火冒三丈,正欲劈头盖脸一通嚷骂,却叫维桢自己打起车帘来,下车楚楚道:“侍卫有理了。我便是通州王家维桢,方才维桢的婢女多有冒犯,请侍卫见谅,当夜情状紧急,劳烦侍卫通报吾家长姐尔妃娘娘,维桢迫不得已,有要是求见。”
侍卫一瞧维桢通身润泽气度,身段不凡,谈吐端庄,应是世家大户的小姐不错,倘若她真有事需寻尔妃,延误之罪,他一卑微侍卫亦担当不起。正踟蹰着,一旁近身上前一名小宦官,与他耳语道:“此女子确是尔妃娘娘胞妹,前时我随陛下去南岭王府时见过,就是那个……那个被谢扶瑄公子退婚的那女子呢……”
侍卫恍然大悟,微微颔首致谢,只可惜这四更皇城夜色太静,风动草木亦听得清,这难堪之话与侍卫神色不偏不倚伴着灯火收入维桢眼底,惹得她瞬时便恼红了面,若不是她已无退路再返乌衣巷,她必将此侍卫与小宦官收拾了不可。
“方才有眼不识金镶玉,怠慢了维桢小姐,多有得罪,请小姐恕罪!”侍卫一下谦恭了不少,一旁小宦官忙接声道:“维桢小姐所求,小官了然,可眼下这时辰,尔妃娘娘应正与陛下共眠寝卧,尔妃娘娘近来极得陛下宠幸,夜夜侍寝,不至巳时应难得一见,此刻天仍黑着,不如请维桢小姐与我一道先去尔妃娘娘寝殿外的偏殿稍事休憩,待明日一早再做打算,可好?”
“这……”侍卫显得极是为难,拉过小宦官低声道,“可即便是亲胞妹,非陛下口谕应允,宫外亲眷亦不可入宫省亲的啊……”
“你蠢呢,凭尔妃娘娘此刻得宠之势,如此小事莫非还摆不平?倒是耽误了她们姐妹相见,怪罪下来你倒不怕了?”
“是是是……全凭小官指点!”
小宦官若无其事地抬首,朝维桢与莺浪谄媚一笑,道:“维桢小姐请随我来。”
是夜果真有些五月间反反复复的倒寒,一阵北风来,扯着宫中树影斑叶摇摇曳曳,宫中又多植栽,在这夜风里更笼了寒气,维桢随小宦官疾步而行,不自觉地收紧了翠丝罩衫。
“夜间自是凉一些,稍后小官为小姐传碗姜汤暖身子。”
“有劳了。”维桢恭敬道,“小官倒真是个伶俐人,无怪乎陛下将午夜卫门如此重责交托于你了。”
“小姐过誉了。小官贱名赵曼,只替陛下分忧罢了。”
少时,眼前黑重重的一团影便被足下石阶小径剖开,大径足围的宫灯几盏笼着一圈光晕悦目而出,即便是月上后夜,仍有侍卫三五步一人,沿着殿外精神抖擞地守着,维桢虽是头一遭入宫,但一猜便知,此处应是尔妃的寝殿了,皇帝今夜应宿于此。
“维桢小姐请先于那处歇着,明日一早,待陛下用毕早膳离殿,自会有人领小姐去见尔妃。明朝虽非小官当差,但小官会与当差之人交接妥善。”
“赵小官办事稳谨,维桢多谢了。”
“小姐无需行礼,折煞小官了。”
小宦官与偏殿门口守着的婢女交代了几句,婢女极是恭顺得连连颔首,少时小宦官示意之下,他便返身回掖门,莺浪适时跟上,暗中打赏了些钱与小宦官,小宦官连声道谢,他去后,便换而由此婢女引著维桢与莺浪。
说是偏殿,可并非维桢方才第一眼见着的大偏殿,三人又行了大抵数百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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