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们还需要翻过眼前这座山才能到达岭南道。天色已近黄昏,眼前所见,是一片青山削翠,逶迤连绵,苍茫葱郁。到处是耸峙的峰峦,险峻的崖壁。远山连绵不断,恰似一条长龙飞向天边,群山重叠,层峰累累,犹如波涛奔腾,巨浪排空。
风景的确是很美,可眼前这些人无论是囚犯还是押解的兵丁都无心欣赏。囚犯自不必说,兵丁们心里也是暗暗叫苦。他们现如今正处在上山盘道的一个空旷地带,路边山涧里水流汩汩。而这盘道蜿蜒而上,似总也走不到头,能找到这么一个背风又有水的地方不容易,今夜看来要在这山里过夜了。可偏偏这里是个三不管的地界,万一出了事,连支援都不会有。
带头的解差是个黑脸汉子。一双略有些充血而显得混浊的眼睛,脸上带着被寒风吹出红红的皲裂,他不停的吸着鼻子,鼻头红红的,嘴里不停的咒骂着:“娘的,这种鬼天!这苦差事!都欺负我这老实人!”
他一边骂着,一边随脚踢着脚下躺倒的囚犯:“快起来!这才多咱晚?就想趴窝睡觉?不能按时到达,老子走这一趟还得受罚!一群天杀的!”囚犯们不理睬他的谩骂踢打,他们太累了,只想好好歇息一下。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妇人悲痛欲绝的嚎啕大哭:“小金子!小金子!我的孩子啊!”
梅佳妮蹲在妇人的旁边,爱莫能助的安慰着痛哭的妇人,妇人的怀里,抱着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小男孩儿。
解差走过去,抬脚踢了踢梅佳妮:“叫她别哭了!把孩子交给后面的验尸官,验明正身,登记死亡。”
流放犯人途中死去,按理应该报地方政府验身登记,可因为适逢乱世,很多地方管理混乱,像这样大规模的流放,随时都会有人死去,如果这么按章程报来报去,就不用走了。变通的办法,是随行专门的验尸官,犯人死了,直接验尸,然后把这个人的名字削掉。在离境换关防时,再一起报给地方官。
妇人却抱着孩子的尸体不肯撒手,哭着喊着:“小金子!小金子没死!谁说他死了,我就掐死谁!”
所有人闻声都陪着流下悲恸的眼泪,兔死狐悲,前路茫茫,这一路过来,缺吃少穿的,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梅佳妮站起来说:“这位差官大哥,稍微缓一缓吧,她孩儿没了,心里难受。”说着,摘下耳环,递给解差。
解差看着眼前这位明眸皓齿,慈眉善目的小娘子,竟有些心中不忍,挥挥手,粗声大气的说:“小娘子,为了个死的,不值得!快收起来吧,以后,活人用得着这些财帛的地方多着呢。”
说完,又踢踢那抱着孩子只管哭的女人:“起来!到后边验尸官那里登记去!要都似你这般,猴年马月能到地方?”
那妇人抱着孩子,本就是半跪在地上的,现在被这解差一脚踢过来,身子一个踉跄,怀里的孩子脱手,孩子是以棉被包裹,用草绳系成了粽子块的,这一离手,孩子包裹就骨碌碌的向道路旁滚去。
盘山道的一侧就是万丈山崖,眼见孩子就要掉下去,那妇人疯了一般,挣脱所有人的拉扯,嚎啕大哭的奔过去想抓住孩子,这道路向着山崖一侧本就是下坡,这妇人跑的过快,又有挣脱他人拉拽的一股力道,竟收脚不住,跌了下去。
解差也有些呆住,他本不是恶人,这一队流放犯以女人孩子居多,出了京,为了女人照顾孩子方便,他特意让人把女人戴的枷锁去掉,没想到现在自己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脚,这个妇人竟然就命丧山崖。
他一生虽干的这看守关押犯人的活计,看多了死亡,可因为自己而死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女人多了,也是很可怕的战斗力,这解差好心除掉女人的枷锁,现在就要自食恶果了。
一群女人趁着他愣神一哄而上,有抓胳膊的,有挠脸的,有撕头发的……也没有人理会梅佳妮焦急的呼喊:“别打了,不关这官差的事……”硬是把这个七尺大汉给摁倒在地上。
疼痛让他回到现实,这些解差都是身怀武艺的,正经动手这群女人哪里是他对手,他手脚并用,拳打脚踢,转眼掀翻好几个压在他身上的女人,恶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只觉火辣辣的,竟然被这些女人在脸上挠了好几道血印子。
一群兵士站在一边看热闹,笑得哈哈的,有个小子一脸邪笑,阴阳怪气的说:“赵把头,你只需把裤带松松,管叫这群娘们都吓跑了!”
他旁边的一个兵士,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骂:“你小子,老赵挨揍的时候你不替他想主意,现在已经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又放大招!看老子一巴掌拍死你!”
谁知他这一巴掌下去,前边那个小子真的往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看向旁边伙伴儿:“我没想拍死他……”
突然喉咙一阵发麻,转眼就不能呼吸,再也发不出声音,大脑一片混沌,一头往前栽去。
老赵头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有埋伏!”话音未落,银光闪闪,状如飞蚁,发出“嗡嗡”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在昏黄的天幕间,这种细如发丝的银针很难辨认,对手有备而来,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观察了多久,一根银针对准一个人,针无虚发,顷刻之间,几十个兵士一起倒了下去。只剩下老赵头和验尸官傻傻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不仅仅老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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