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事件有点大,脱离了墨汲的掌控。然而他私底下掌握的信息,和沈阙一样,除了地下黑市的“十三”以外便再没有进展,一直让人想不透。
而当下最让他烦忧的,除了刺客的事,还有墨廿雪。温如初受了伤,她便跟丢了魂儿似的,在药房里一通大闹,硬是将什么灵丹妙药都往温家送,连太医也被她发落到温家去了。
墨廿雪忙得不可开交,把宫里头的药房掀了个底朝天,几个老御医老泪纵横,痛心疾首:“公主,使不得啊。”
几个人齐齐一哭,墨廿雪突然静下来了,手里握着一只药瓶子,“今日,是什么日子?”
万万没想到,公主竟然问这个,但好歹不砸东西了,陈太医愣愣地答:“初三了。”
“初三?”墨廿雪有点想自打嘴巴,这么说已经过去了三天了?
她想起三日前,船头与沈阙的一席谈话,他的意思是,今日便要动身走了么?他要走了,是不是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手里捏着药瓶,不自觉地在收紧。
古城楼将黄昏夕阳抹匀,巍峨生黛的城墙下,人行已经渐渐少了,除了送别的队伍,几乎没有人再来。
沈阙牵着一匹瘦马,细碎的鬃毛是落日的颜色,他握着缰绳朝众人一拱手,“我这个人最讨厌离别,话就不多说了,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宋玦孤身而来,并未携新婚妻子,前来相送的,除了他和林复,也就是几个平时看着还算顺眼的同窗,沈家的人一个也没有。
直至他扬鞭远行,白色的身影于玄黄天地之间隐去,风中忽传来一阵凄哀的琴声。此刻的幽都,仿佛已垂垂老矣,安静得有点反常。
城楼上的红衣如火的女子,玉指纤纤,拨弹着案上七弦,焚香袅袅,她眉宇之中一抹抑郁挥之不散。像是告别,像是,不舍谁。
宋玦脸色不对,不熟识的人以为他是因沈阙的离去而难过,但林复看得出来一些另外的东西,趁着人群三三两两散去,他一只手拍在宋玦的肩上:“你呀你,从小我就知道你这人看着老实,其实心里藏着很多弯弯绕,如今已成定局的事,你就算再不喜欢,也该收敛一点,总把情绪带到外边来,小心得罪人。”
宋玦扯了扯自己的唇角,“你从小就比谁都了解我。”
“驾!”一声女子轻叱,马蹄声裹挟而来,两个人齐齐一惊,两边退开。
墨廿雪拉住缰绳在他们面前停下,声音有点喘:“沈阙呢?”
“走了。”林复如实回答。
墨廿雪皱眉,“走了多久了?”
林复低眉,“刚走,没多久。”他没说,沈阙故意找的一匹瘦得不太健康的黄马。
而墨廿雪的这匹白色神驹,一看就是日行千里的良种,她没说话,扬着马鞭绝尘而去。
“这公主,真够风风火火的。”林复摇头失笑。
宋玦用衣袖挡住风沙,“若是她追上了,大哥会回来么?”
林复想了想,“难说。毕竟,大哥这次好像挺坚决的。更何况……”
“何况什么?”
“额……没事。”林复尴尬地搓手,“我先回了啊。”便赶紧趁着天色未晚先逃了,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沈阙是这么说的。
暮霭沉沉,碧水荡波。黄昏下堆砌的树叶铺得厚实柔软,墨廿雪把马拴在树干上,跫音微小地靠近一根老梧桐,这棵树枝干遒劲,正好掩着她瘦弱的身。
她已经看到他了。
前面有条澄澈如练的小溪,潺湲的水奏音清越,他一袭雪白的长衣,坐在溪边净脸。
苍翠梧桐拂下簇簇树影,却够不着他一片衣袂。
墨廿雪这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他额边映着夕阳的一缕碎发落入了水中,涟漪浅漾,背影如一幅古旧而遥远的画。
以前她可以就那么呆傻地坐一整天,只为了看温如初,现在她不得不在心底呐喊一声自己完蛋了,她发现自己对沈阙同样可以看一整天。不,也许更长!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她唾弃自己。
树上的一叶梧桐飘落,枝干扶疏交叠,栖满了晓风残月的悲凉别雾。
她才刚开始数落自己,恍然间箫声丝丝缕缕地飘来,她有点错愕,不知何时起,他手里多了一管竹箫,呜呜咽咽地吹奏起来了。
他坐在一块青石上,身后的湿发攒在一起,半个侧面,可以看见他修长的手指,仿佛跃动着和田暖玉的光泽。可是这箫声有点悲凉凄清,幽咽的,如泣如诉。因是别离,这曲《霖铃曲》倒是很应景。
“沈阙,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沈阙?”墨廿雪一只手攀着梧桐,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吃痛地“嘶”了一声,又唯恐那人察觉,于是便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惊慌忙乱。
“吹得还挺好听的。”她暗搓搓地想。
一支竹箫被他娴熟地捏在手里,侧面的剪影在山光水色里立体得仿佛要破画而出。单是看他这手势,墨廿雪也看得出来非一日之功,那么沈阙平日里在她跟前一副百无一用的模样,其实是因为他是个低调的美男子?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驳了,“呸呸呸,他还低调,恨不得把我太学都翻过来,简直和我的胡闹程度有一拼。”
这货坏死了,最坏了。
墨廿雪的指甲抠着树干,低着头暗暗地骂沈阙,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箫声停了,她被他一句话吓了一跳:“公主来送我的?”
墨廿雪差点摔地上,怔怔地抬起头,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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