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阙站在人群里,脸色苍白得好似透明,白色绣袍上晕着鲜血漂染的红,他古树般安静沉默地立着,好似漠不关心,但眼睛始终盯着一处,那是她的手和温如初的手牵缠一起的那一处。
墨廿雪有点尴尬,被盯得手心发烫,本来想撤回,床上的温如初却轻声道:“公主,你累了许久了,先去歇一歇。”
“不用了,”答话的是沈阙,“船已经靠拢了,现在大家先转到另一艘船上去吧。”
公子小姐们一听救援来临,一个个脸色的阴郁都荡然无存,还要压抑着雀跃的心,秉着矜持为贵地陆陆续续往外走。
船并拢之后,自墨汲派来的另一艘大船架了长梯过来,大家相互照应地顺梯爬,除了这群娇滴滴病弱弱的公子小姐,还有大战后仅存无几的残兵败将。墨汲的准备倒是很充足,连地上的尸体都一并带走了,就差水里的没有打捞上来。
他们先走,沈阙一个人跟在最后头,不紧不慢脚步从容。前方几个人抬着温如初已经过去了,墨廿雪扶着他几乎没有回头。
林复也跟在所有人后头,他追上沈阙,自他身边嘻笑道:“大哥,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有这种高深的武功,这换了我也是自愧不如。难道是这十年,你在外边得了什么奇遇?”
沈阙知道有些事一旦露出了马脚,还会有马身、马头,一起会在不久的将来浮出水面,他笑容泛苦,“哪里有什么奇遇。”
林复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我记得上次在解语楼,你装得真够呛,既然不会武功是装的,那四凰书,应该也是你自己写的吧?”
“……”
“大哥,虽然我和宋玦一直深信不疑你是沈阙,但是,我们这样自欺欺人,真的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你要是有什么苦衷,可以说出来。”
这一瞬间平时看着犯浑的林复终于有点聪明了,可这聪明来得太突然,让人有点措手不及。
沈阙整了整神色,“林复,原本我是打算说的,可是这件事牵系重大,知道的人越多,对沈家越不利。我不日后便要走了,届时一切回归原点,你们就当我从未来过,不是很好么?”
林复皱眉道:“你真的要走?”
“再不走,我怕走不了了,虽然我用一副伪装的皮囊骗了很多人,但这颗闲云野鹤的心,却从来不擅长虚伪,我喜欢自由。林复,南幽人泰半文弱,重文轻武,可如今这时局,暗流激荡,幽皇需要你这种难得的将才,我也看出来了,你实在不是个读书的料,”他弯了薄唇,却绝不是嘲讽,“明年去考个武举吧,走你该走的路。”
他说他是难得一见的将才?
林复摸着鼻子呵呵笑,“我想,能得到你的称赞,我还是赚到了的。”
“我知道你很聪明。”
“公主也不傻。我若是知道你是谁,她也就快瞒不住了。你来的时候,就应该在你原来的位置上放一个稻草人。”林复想了想,“罢了,你肯定有你的考量。”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故意在卖破绽?一路故意引他们发现?林复想不通。
转移阵地之后,便上了另一艘大船,陈御医坚持要为沈阙治伤,背着药囊一路跟着沈阙在船上到处走,却被他坚定果决地推辞,“我没事。”
陈御医满脸沧桑,“沈公子,我看你伤得挺严重的,我知道这不是外伤是内伤,所以你千万别藏着掖着了,这可不是明智之举啊。”
“不是我藏着掖着,而是,”沈阙突然邪恶地牵起唇,“您治不好。”
成功气走了陈御医之后,终于没有关心他的人了,沈阙觉得自得其乐也不错,他看着暮色深浓下波澜起伏的江面,看着灯火辉煌下招摇飞舞的旌幡,繁星坠空,水影沉璧,一个人安静地出神,潇洒也落寞。
“沈阙。”
是墨廿雪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扶着栏杆的手,指甲刮着木杆来回摩挲,绷得有点疼,“公主还没睡?”
墨廿雪摇头,“我睡不着,不过最近好像都不太有困倦的感觉。”
“在为温如初的事担心?”沈阙抠下一指木屑,却浑然不知。
“也许是。”墨廿雪表面漫不经心,其实是在仔细观摩着他的每一寸表情。
沈阙的声音淡淡的,和这浮沉的江水很不协致,“所以,我彻底输了?”
她没来得及回答,他一语又至:“也罢,好像都不重要了。”
不知道怎么,那瞬间她的心里好似炸开了一个惊梦春雷,耳膜之中嗡鸣不休,心腔里更空旷得好似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再也不想管她的事了?这句话等于,他再也不想喜欢她了?
本来是互惠互利的事,可是心底里却很难过。她甚至都看不起自己了。墨廿雪,做人不要这么贪心,你不能这么故作纯真地牵着沈阙的感情,他本来便是自由的,他不欠你什么。
“你,什么时候离开?”这句话,问出来差点就带了哽咽。河风太大,刮得眼睛疼,喉咙里进了沙子,一定是这样。
沈阙扶着栏杆,桃花眼底的粉墨如繁芜落尽,“我已经让柚子给我收拾好东西了,大概,三日后便会动身。”
“这么急?”墨廿雪话出口便为自己的冲动深表后悔。
沈阙侧身浅笑:“怎么,公主殿下想留我喝你和温如初的喜酒?”这句话说完,声音陡然冷了下去,“那未免太欺人了,我死也不会去。”
“……”墨廿雪被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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