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的亲随把徐中横放在马背上,七皇子侧目瞧着,越瞧越不顺眼,勉强按捺火气,登车与靖王同乘。
队伍缓缓而行。
车厢内,七皇子始终黑沉着脸,不发一言。
靖王看他一眼,道:“我早同你说过,喜怒莫形于色。温白陆的眼线众多,你我稍有不慎,就会授人以柄。”
想起方才在街上的举动,的确太失体统,七皇子不禁有些脸红,闷声道:“若不是今早入宫遇见姓温的,憋了满肚子火,我何至于跟一个市井泼皮纠缠。”
回忆起在宫中的情形,他愈发恼怒,一拳击在车壁上,骂道:“那该死的阉贼,趁父皇卧病不朝,太子又是扶不上墙的草包,如今在前庭后宫称王称霸。若不是为了母妃,我才不受他的气!”
九千岁温白陆,自两年前老皇帝称病,便成为当今天下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
他所居住的府宅足有七进,规制可比亲王。内分东西中三路,府门五间,正殿七间,后殿七间。装潢的重檐重拱,歇山转角,本应皇宫与寺庙独有。
许多人背地里议论,说北楚天有二日,国有二君。
被一个太监执掌权柄,左右朝局,这岂非天大的笑话?
“九千岁又如何,别人动不了他,我卢渊偏要动一动。”此刻虽只有兄弟二人独处,靖王仍正襟危坐,如临朝堂。
他嘴角紧抿住,从鼻中冷冷哼了一声,道:“此次返回上雍,头一件事就是除去这个国贼,明日我一早进宫,晌午时大局可定。”
七皇子双眼一亮,大喜道:“皇兄这一回来,臣弟的心就安了。”说着目光一狠,咬牙切齿道,“等拿住温白陆,我非将他千刀万剐不可!”
卢渊见他这幅沉不住气的模样,不禁暗暗摇头:“越是紧要关头,就越不可掉以轻心。你今在大庭广众之下那般行径,若传到有心人耳中,恐节外生枝。”
提起刚刚的事,七皇子仍有些愤然,怒道:“我乃堂堂皇子,难道还畏惧一个刁民?”忽又道,“皇兄,你当真把那无赖接回王府?”
卢渊勾起嘴角,声音中一丝暖意也无:“区区一个市井无赖,的确不值得劳师动众,但若放任不理,坊间便会说你我兄弟不仁。若真如你所说,他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那么放在身边,总比放在外面稳妥。”
七皇子恍然大悟,道:“原来皇兄说要给他治伤伸冤,都只是权宜之计。”
卢渊冷笑道:“那个人油滑得很,你当他说的有几句是真话?”
七皇子愣了愣,狠狠一拍大腿,道:“该死的,那厮骗得我好惨!”双眼一眯,试探着问靖王道,“那皇兄……打算如何处置他?”
卢渊见他神色,怎会不明白他心中所想?
他这位七弟自小骄纵,最受不得气。在宫中处处被温白陆压制一头,被迫容让三分已是忍无可忍了,如何能白白被个街头混混羞辱?
卢渊闭起双目养神,半晌方道:“待明日办成大事,你要将他如何处置,都由得你。”
七皇子见他允准,心情顿好,脸色也不再阴沉,百无聊赖中在心里想了十来种折磨徐中的法子。
约莫半个时辰后,车驾缓缓停稳。
卢渊已有多年不返上雍,早年的府邸不堪居住,暂在城北一座新近空出的侯府落脚。
徐中被两个侍从抬着进府,安置在下仆的住处,居住的条件十分简陋。
过了片刻,又进来两人奉命替他上药。来人早打听清楚他的身份来历,涂抹伤口时并不经心,将他疼得死去活来。
妈的,早知道不假装晕倒。
徐中忍得满身大汗,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埋在枕上的面孔拧成一团,好容易挨到了事。
听着房门合拢,脚步声走远,他立刻睁开眼,仔细将四周打量一遍。
“乖乖,这么大一间屋只住八个人,怪不得我从小到大老是挤着住,原来地方都被这些皇上王爷大老爷占走了。”
趁这时候同屋人都在当值,他忍着背上疼痛,翻在通铺上从头到尾滚了两遍,只觉天地都在脚下一般。
徐中忽然间动作一顿,想道,我怎么眼界这般短浅,往后跟着靖王,自然是大有混头,比这更好的房子还愁住不起吗?
这么一想,刚刚的兴奋也就压下去,顿觉又痛又累,伸手扯过一床厚被,倒头就睡。
他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醒来时精神异常饱满。
身上的鞭伤虽疼,但挨打这类小事情,他早已习惯了,全没当回事,溜溜达达地出了屋。
这里当然不比王府,下人的住处也和华美不沾边。但他身处的院落干净整洁,任何一间屋都比他家伸手能摸到房檐的矮土房好上许多。
偶尔抬头远望,可见朱栏华栋,重宫复室,一派难以言说的天家贵气直逼眼中。
徐中感到一阵恍惚,不知不觉走到跨院门口,见两个威风凛凛的守卫各站一边,心想好家伙,王府就是和寻常人家不同,连仆从的住处都有人保护。
他走近几步,两人也恰好看见他,却只看了一眼,就转回头。
“军爷辛苦啊。”他挂起笑脸,敬出怀里的烟袋锅子,朝两人递了递,“兄弟前些天新买的好烟,两位尝尝?”
徐中其实并不好这口,但他深知一条道理。像他这种没有一技傍身,四处串场子找生计的小角色,想要无往而不利,靠的就是朋友人情。
因此凡是大部分人喜欢的余兴,无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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