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命身后跟着送喜饼的伙计先入府,段其凤俯身下去将思凡拉起,关切道:“你怎会坐在此处的?”
面色一冷,思凡甩去他的手,往塔湖方向行去,简短送出极度冰冷两字。
“跟来。”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段其凤心底的忐忑翻然而出,看来此次——
真的把他给惹火了。
……
清风推送层叠水涛,骄阳放金,湖面一片碎粼虚幻。如此怡然美景,只可惜坐于岸边的两道身影,皆无心赏析。
蜷着膝靠身在残柳,思凡眼眸紧闭,由着段其凤为自己探寻脉象,半晌无话。
“思凡?”
“为何要整他?”
“……”
蓦然睁开的眼眸中,饱含厉色!
按住段其凤肩头将他垂下去的头硬生生搬起,思凡轻喝道:“答我问话!为何要整他?!”
“我……”
“都司宗所制的药散,难道就是为了让你这位宗主收拾一位清官?你可知凝神散若使用不当,会将他生生熬死?!”
捏着他下颚的手,力道甚重!
待思凡心头怒意稍缓放手之时,那里已是泛起淤红。
“……其凤……”
拂过他前额,段其凤轻叹一声,“昨晚见岑墨怒意冉冉从外奔回,不用问我也知道,他定是又为了些许小事与你怄气。这样小鸡肚肠之人不收拾他一番,我心中之怒,实在难消。”
“你二人年纪加起来已然过了知命之年,为何每次见面总像两个稚气孩童?”
摸过内怀,段其凤滞了滞,站起身来拉了他一把,“随我回铺子一趟,你在发热。”
翕阖浓睫,思凡摆了摆手声线一转,戏虐道:“我会发热是为了甚?经你一折腾,他半夜犹欢,你折腾他,他便来折腾我。”
“……”
拉着他的腕子令僵立之人坐在自己身边,思凡捋顺他脑后青丝,整过脸色,“我最担心的事儿,终是发生了。商府于昨夜突生命案,逝者死状离奇。”
“如何个离奇法?”
将现场所探详细告知,段其凤沉思良久后问道:“依你所说,此一番事件皆与一名孩童有关?”
眼瞳中清光一黯,将下颚放在膝头,思凡远观塔湖,再次无话。
知他心中所想,段其凤却是不知该寻何言辞来安慰,心中同时生疑,“帝都来了密旨。”
“密旨?”
点了点头,段其凤忧色渐浓,“圣上召我回京。”
回望一眼,念及容卿之事,思凡立时追问道:“以何缘由召你?他可有要你带牢中之人回去复命?”
“并无。圣上只是召我于三日内必须抵达帝都,其他之事,密旨上并未提及。”
提起的心稍稍放下,转思他处,思凡又问:“密旨是何时送达的?”
“昨夜。”
闻言,思凡笑了。
浅勾的唇瓣,并未令段其凤觉出其往日嫣然,反而有一股淡淡的寒意,直逼心头!
……
此番所有,果然与你有关吗?
从荣庆峰到“露雨阁”事件,再到商联会此次选举,这一连串叠加,你想要的,看来除了师父以外,还有那只一直藏身在暗处的——
大老虎!
……
秋阳金芒凭栏而入,将商府书房照得清亮。触目所及,红色的灯笼,红色的纱。家丁与使唤丫头匆忙穿行于园中,为前来道喜的宾客引路。
掩闭房门,商若云行回桌旁坐下,对面若有所思之人,仍是无话。
“岑大人,若是想要婚宴改期,但说无妨。”
岑墨撤身向后靠在椅背,压了压疲倦的眼皮,“商老爷子,宾客已达,若然婚期有变,你当如何交代?”
闻言,商若云霍然笑了,摇头道:“岑大人,总听闻您为官刚正不阿,以清廉自持,存君子之风,善成人之美,唯今日一事所见,果然不假。亏老夫还枉行小人之事,实在是不该啊。”
冷去声线,岑墨直视着商若云,“小人之事?此话何解?”
避去他眼瞳中的清韵,商若云蹙眉垂首片刻,答道:“府内发生命案,我为了不影响今夜婚宴,特意吩咐过下人,如有人流露出一丝异色,即刻逐出府去,永不再录用。”
“只是这样?商老爷子,既然你已开了口,便不要再存保留之心,有何话,当可言明,本官也不是不好说话之人,若当真有难言之隐……”
方才的笑意,渐转蔫然。
“那名丫头与所殁家丁,其二人……”
意思已然明了,岑墨摆了摆手,打断道:“此为商府内事,本官会吩咐办案一干人等皆守口如瓶,不会将之宣扬于外。”
得此一说,商若云心头稍宽,忆起自家痴儿,他少有的厚颜道:“岑大人,不知您所承诺的举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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