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文手里的牛角金匕首轻轻巧巧的一挑,“啪”的一声,嵌在血肉中的那块飞蝗石终于落在了桌上。风里刀全身的肌肉骤然收紧,俊朗的眉头蹙到了一起,额上都是细密的汗珠,但终于还是把那声呼痛的呻吟硬压在了喉中,几不可闻。
常小文又是心疼又是埋怨的道“幸亏没伤到骨头,你有几条手臂能拿来这么折腾?”,又从描金的檀木盒子里取了些金创药,敷在那狰狞的伤口上,用白绢细细的包扎起来。
风里刀因为疼痛的缓解终于松了口气,抬起没伤的左臂,用那镶金线的袖口蹭了一下满脸的汗水,跳将起来,骂道:“东厂那些龟儿子,害老子吃这种苦头,这事没完!”又不小心触到了伤处,满脸痛色的跌回床榻上。
常小文揶揄道“你待如何?勤练二十年武功找曹云钦和他那二档头一决生死?”
风里刀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嘟嘴道“何必那么辛苦?他东厂有武艺高强的档头们?难道我西厂就没有?”
常小文笑道“有啊,不是两个月前都尽数死在大漠了吗?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寻,你这儿剩
下的番子平日在校场操练,我留神看过,都是些寻常兵卒而已,上阵打仗或者抓些市井的毛贼还成,要是对上武林高手,肯定是肉包子打狗,跟马进良谭鲁子他们,还有这个使飞蝗石伤你的二档头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风里刀道:“没关系啊,东西厂的档头们不是一贯从锦衣卫中遴选的吗?我去找锦衣卫指挥使马德彪要几个武林高手就是了。”
常小文皱眉道“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虽然是从锦衣卫,我平日里听灵济宫的内侍番子们闲聊,几个月之前,西厂设立之初,雨化田四处筹划,招兵买马,也曾经去拜会过马德彪,但不知何故怒气冲冲的回来,再也没去过,后来的大档头马进良等人,全是雨化田从自己原来御马监的腾骧四卫的旧部中挑选的,这其中必有原因。”
风里刀咂着嘴道“现在御马监腾骧四卫的几个都督,都是雨化田的旧相识,我这个西贝货自己找上门去,岂不是自寻死路?我还是先去去锦衣卫那边碰碰运气吧”想了想,又道“这个马德彪胆子也太大了,全大明朝的官,听见东西厂的名号,哪个不是头顶冒汗脚底抽筋,雨化田岂是好相与的人?他竟然敢不买他的帐?”他假扮雨化田日久,知道这西厂厂公在朝中是何等威风八面,不说上门巴结的官员如过江之鲫,就算是首辅公卿见了他多半也是礼遇有加,此时听说有人给雨化田软钉子碰,不由啧啧称奇。
常小文道:“听说锦衣卫指挥使早年是兵部尚书景恕的副将,二人有过命的交情,而且你也知道景恕不但战功赫赫,而且树大根深,他家先祖是武定侯景英,太祖朱元璋的同乡,开国重臣,累世王侯,跟皇家一直通婚交好,景恕的老婆就是仁宗的嘉善公主,马德彪有景家这棵大树庇佑,雨化田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敢贸然下手。
更何况马德彪为人极其精明,处事圆滑,滴水不漏,号称“马宝塔”,寓意他是八面玲珑,任凭谁也抓不住他的错处。”
风里刀在握拳桌上一砸,道“无论如何,明天我先去给马指挥使烧柱香,看看这真佛到底是何德何能。”
转过天来,风里刀先遣小厮去马德彪送了拜帖。既然是有求于人,就不好过于耀武扬威,也没坐自己的银顶八人抬官轿,只是乘了顶四人小轿,带了几个随从,奔锦衣卫镇抚司而去
轿帘一掀,风里刀先愣住了,只见锦衣卫衙门门口站了不少人,都穿着锦衣卫的服色,腰佩绣春刀,领头的一个身穿大红锦缎的飞鱼服,按照他站的这个位置和官服品级推测,这个应该是锦衣卫指挥使马德彪,但他这长相实在让风里刀犯了踌躇:此人年纪七十有余,一头银发,大腹便便,圆盘大脸,那下巴重重叠叠不知有多少层,一双绿豆小眼咪成一条线,脸上挂着那笑容的比庙里的弥勒佛还要灿烂几分。
就说锦衣卫那制服,只要是男人(包括宫了的),穿上都要凭添几分英武,可眼前这个位真佛,愣是把极品飞鱼服穿出了泥娃娃大阿福的亲切滑稽。
风里刀听闻这马德彪武将出身,还曾把雨化田气的半死,心中早就给他描绘了魁梧狰狞,满脸络腮胡子类似张飞的形象,突然见到这么一个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胖老头,一惊之下,差点从轿子中掉出来
只见那胖老头几步上前,热情的把风里刀扶出了轿子:“督主多日不见,可是想煞了老夫了”
风里刀赶紧赔笑,拱手道“马大人降阶相迎,雨化田实在愧不敢当”,心道:这老儿果然是个鬼难缠,我还是小心应付吧。
马德彪把风里刀让到内庭,推风里刀坐了上座,又命奉上香茗,招待的周到之至。笑眯眯的道:“听闻最近督主在西北建功?”
风里刀心道:好你个老小子,朝廷里人人皆知雨化田在龙门刹羽而归,你偏那壶不开提哪壶?还说的关切客气,让人无法发作。只是淡淡的答道:“大人谬赞,是雨化田不才,此行多有折损,陛下已经训斥过了”
马德彪又笑道:“陛下是爱之深责之切,我等外官难得圣眷一顾,难免办事驽钝,不如厂公能时时体察陛下和娘娘的心意,受天恩雨露,就算偶有失手,将来也必有大成。”
风里刀一听更气,心知这老头一直皮里阳秋的暗讽自己,体察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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