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云钦走进乾清宫的东暖阁的时候,风里刀已经在里头坐着了,端着个描金釉里红茶杯,对他笑的如同三月里和煦的春风。
自从在灵济宫那一口茶,他二人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曹云钦也是个本性再高傲不过的,那日拉下脸去巴结,却枉自受了忒大屈辱。虽然终于得了机会,成了东厂掌印督主,这口气却一直没能出,因此平日见了这西厂厂公,除了皇帝百官面前还的作个样子,私下里都是横眉冷对。本来风里刀对他也没什么好颜色,不知怎的今日突然转了性,他心中只是暗暗戒备,也不回应,只是寻了个离风里刀最远的檀木椅子坐下。
风里刀笑着向他摆摆手“曹公借一步说话”
曹云钦坐着不动,冷冷道“雨厂公有话直说就是”
风里刀道:“好,前几日有人拦我的轿子,诬告曹公你贪图一件三眼金猫的宝贝,害死了京城的王氏老翁。”
曹云钦登时出了一身白毛汗,四周一看屋子里奉茶伺候的内侍宫女好几位,心中更是忐忑,赶紧起身几步走到风里刀旁边坐下,强笑道“此话从何说起?”
风里刀低声道“此地人多嘴杂,还是先让他们退下吧”说着一扫旁边的太监宫女。
曹云钦屏退了左右侍者,道“什么三眼猫,王老翁,我并不知晓啊”
风里刀笑着拿出那金猫摆在桌上,道:“你又何必瞒我?东西厂本是同气连枝,咱哥俩是同殿为臣,往日里那些不睦都是小人挑唆,兄弟岂能看哥哥你落难不帮一把?是个没脑子的后生,拦住我的轿子,说哥哥你贪财逼死人命,还扣住尸首不还,亏得是我遇见,要是他告到哪个不知死活的御史言官手里,朝堂参你一本,哥哥要如何是好?听闻那老翁尸首还在东缉事厂?这万一万岁追查岂不是人赃并获?”
曹云钦道“依兄弟的意思?”
风里刀道“那小子兄弟已经把他结果了,你把这金猫和老翁尸首早日料理了吧。”
曹云钦对风里刀的话有九成不信,但这金猫摆在眼前,就如同是自己活生生的罪证一般,实在如芒刺在背,眼看时更漏转,皇帝转眼就到,赶紧一伸手收在怀里。
不多时,宪宗驾到,见风里刀和曹云钦“相谈甚欢”,问道“二位卿家所谈何事啊?”
风里刀眼珠一转,对宪宗道“曹厂公刚才对我言道,他得了一件宝贝,是个知天文晓时令的金猫,准备今日献给陛下”
此话音一落,便如晴天闪了个霹雳一般,曹云钦当场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风里刀又道“曹厂公刚才就揣在怀里呢,怎么见到陛下反而呆了?”
宪宗颇有兴趣“曹卿家取出我看”
曹云钦不得已递上金猫,心乱如麻,不知风里刀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宪宗一见颇为喜欢,一直赏玩,风里刀在旁边解释此物神奇,见惯珍玩的皇帝也赞叹不已。因而问道“曹卿家,你这宝贝是何处得来的?”
曹云钦胸口又是一滞,一时之间胡乱想了数个个谎话,可偏偏哪个都混不过关
不等他开口,只见风里刀已经又在宪宗面前跪下了,道:“臣雨化田要为曹厂公讨个恩典”
宪宗问道“何事要恩典?”
风里刀言辞恳切:“曹公得知京城王氏有此宝,一心为陛下求之,就客客气气的把王老翁请到东厂相谈,欲购此宝,不想那老翁年老体衰,商谈未妥,竟然突然急惊风,片刻即便身亡,曹公乃是至诚的君子,刚才与臣谈起此事,泪湿衣襟,说道本来是一番美意欲博陛下一笑,可是累死人命心中内疚,要亲自把金猫之价万两黄金送到王家,还要在王老翁棺前磕头吊唁,方能良心稍安,所以求陛下念在他本意不坏,就赦了他轻擅之过吧”
宪宗皱眉道“宝物虽好,累死百姓,却为不详了”对曹云钦道“你做事莽撞了些,好在处置也算得当,就依着去做吧”。
曹云钦跪在原地,直气的浑身颤抖,指甲都扣进了那厚厚的羊毛织花卉纹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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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京城百姓都涌到王家看热闹。平日见惯了厂卫横行霸道,抓人拷问无法无天,今日却见东厂厂公领着手下鹰犬,给个普通的京城富翁压着灵柩,客客气气的送回家中,无不拍手称快。
王安佐扶着老母幼妹,哭倒棺前。
曹云钦脸色铁青,但也终于还是不得不在老翁棺前跪倒,拜了三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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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丢了这样一个大脸,一段时间内成了朝廷上下的笑柄,百官本来对东西厂都心有怨毒,颇为不忿,但听闻此事全赖西厂厂公巧妙斡旋,才还了王家一个公道,不好连着西厂一起骂。因此曹云钦一伙就成了不走运的愚蠢恶人的代表,东厂的威风肃杀扫地,全换成了嘲笑讥讽,一时落井下石者众多。
又是一日,礼部尚书何恭开夜宴,酒宴散去,何恭客客气气的把风里刀送到了轿边,却对曹云钦只是一拱手,就回府而去。
夜风微凉,树影婆娑,风里刀负手而立,面有得意之色,曹云钦脸色很难看,当然,他自打从王家回来,脸色就没好看过。
曹云钦还未讲话,站在他轿旁的二档头哈铭在一旁已是忍无可忍,忿然道“这小人得意什么?”,手腕一转,一块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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