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八日未时将尽,一辆由两匹白马所拉的华丽马车哒哒奔向骐骥大街。
当马车停在离兰郁园不远处的小路旁,锦衣大汉跳下马,掀开车门前的云影纱帘,将其卷起挂上,一个十三四岁的侍童捧着一个礼盒跃下马,手搭凉棚欣然道:“公子,兰郁园到了!”里面的人“嗯”了一声,和声道:“对鲍老板说话时注意礼节,确保能顺利请出‘玉音娘’,去吧。”云影纱帘再次放下。
不多时,兰郁园的园主鲍媪交代,有两位年轻公子派遣家奴来花了六十两银子,他们的马车停在园外等待,特地要与她相见一日,并点了一首李白所作的《舞曲歌辞?白纻辞》,指名要楼妩月奏弹歌唱——此曲是蜀地秦楼楚馆中流传的名曲,因为曲高时长,音域和气量不足的人难以咏唱。
丫鬟绿漪掀开竹帘,见楼妩月正在里间对镜插簪子。绿漪阖上门,走近她道:“按你的吩咐,我已拿着印章鲍妈妈那儿做了迎客的记录,并将那两位客人安置在外厅,说你正在梳妆换衣,稍后就到。”
楼妩月道:“谢了。”绿漪担忧道:“师姐,你前两日与东溟邪教的细作交手,手臂上受了伤,还是推说病了比较好。”楼妩月放下道:“不,我还是过去吧,以免招致附近潜伏者的怀疑。”
楼妩月换上长衫,研了墨锭,提笔将一串特殊字符写入纸条,卷成两卷纸条装入一对竹管,用火漆封口,对绿漪道:“我写了两封密函,一封给寒英师姐,一封给师父,告诉他们我几日后的行程。”
绿漪走到阁楼顶的鸽笼前,取出两只信鸽,把竹管绑在鸽腿上,将它们先后放飞,然后对正在找物件的楼妩月道:“木槿轩的兄弟姐妹会很快收到讯息,但姐姐手臂上有伤,弹琴曲会牵动伤口。”楼妩月从书柜下拿出一个漆雕圆盒,打开盖子道:“没关系,寒师姐将遮疤痕的人皮胶给了我,一旦粘好了,只要洗浴时伤处不碰水,在弹奏时忍一时疼痛,别人是不易发现的。”
楼妩月掩饰好伤痕,又道:“待会若稍有异样,只要我不做暗示,你千万不要冒险行事。”绿漪点头道:“我明白。”
一盏茶过后,两位公子被领上茜香阁。过了一会儿,只见珍珠帘开,姗姗走出一名丽人,施礼道:“二位公子久候,妩月来迟。”陈公子微微一笑:“无妨,静候佳人,于情于理。”
只见她面若白雪凝肤,头梳元宝髻,发髻前中央戴着一支玉凤叼珠钗,凤口中粉色的珍珠串挂至额前,玉珥玉镯,披挂一身绣满莲花的水红色长衫,月白色百褶裙,端坐在琴桌后,桌旁狮子形香熏炉中沉香袅绕。
玉竹帘幕对面的案几旁,盘膝坐着两位十七八岁的少年,丫鬟绿漪在一旁替他们挥扇奉茶。
楼妩月见其中的文姓客人身穿宝蓝锦衣、外罩石青色夹衣,衣摆领口皆绣有精致的菱形花纹,五官俊朗,皮肤有着阳光晒过的健康蜜色,眼角眉梢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与轻狂,另一位陈姓客人着淡黄麻衣,腰束一条雪青色镶紫英石的银丝带,他的五官轮廓还算俊美,不过秀目中略带几分疏离。
桐木琴端放在方桌上,琴轸悬于桌右。楼妩月垂首转轴拨弦,试音几次后,柔荑熟练挥动七弦,《白纻辞》前曲如珠玉滚落一段后,她开始启朱唇歌吟:
“扬清歌,发皓齿,北方佳人东邻子。且吟白纻停渌水,长袖拂面为君起。寒云夜卷霜海空,胡风吹天飘塞鸿。玉颜满堂乐未终,馆娃日落歌吹朦。
“月寒江清夜沉沉,美人一笑千黄金,垂罗舞榖扬哀音。郢中白雪且莫吟,子夜吴歌动君心。动君心,冀君赏,愿作天池双鸳鸯,一朝飞去青云上……”
在楼妩月吟唱前两段时,文公子摇晃着头,且合着拍子用折扇击打手心,唇角上扬,听得津津有味。陈公子则含笑沉默,时而望向房内物品,时而用瓷胎竹编的茶具品茗,当他端起杯盏仰脖饮茶时,侧面的曲线干净利落。
当她唱到第三段“吴刀翦彩缝舞衣”时,对面的文公子则和唱起来:“明妆丽服夺春辉,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稀,激楚结风醉忘归。高堂月落烛已微,玉钗挂缨君莫违。”
楼妩月弹罢琴曲,依依忙为其掀开玉竹帘。楼妩月步出帘幕,向文、陈二人欠身道福,文公子见到对方的面容,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展颜一笑:“闻弦歌而知雅意。楼姑娘色艺双绝,若是能轻舞一番,会更绝妙。”
陈公子淡淡笑道:“古人手挥五弦、目送归鸿笑复歌,而今听了‘玉音娘’的淙淙仙音,才知道眼前天飘塞鸿、月寒江清之景,亦能汇于琴曲中再现。”
楼妩月嫣然道:“两位雅客谬赞了。”陈梓青起身,走到门口击掌三次,侍童小轩端了茶盘进来。陈梓青对她莞尔道:“久闻姑娘懂得品茶,这是上好的西岭毛峰,还配有一碟子果脯。”
原来他早命小轩端来茶水和几盏点心,守在门口。
熟料在将茶水端上桌时,小轩不慎弄倒了热茶盏,泼了楼妩月右手一袖子。小轩连声道歉,陈梓青愠怒道:“小轩,你怎么毛手毛脚的?!”
“公子莫怪他,我没事儿。”楼妩月安抚小轩后,卷起自己的袖子,用丝帕擦拭水渍,并让绿漪去里屋重拿一件浅蓝色外衣。
她换好衣衫后从屏风后走出,对陈、文二人笑道:“妩月还会品香,请公子们来里间一观。”
他们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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