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言灵岛。
望海的朱红阁顶楼上,宫灯盈彩,绿纱清扬。有一对年轻人坐在石刻棋盘两侧,似乎在对弈。
然而,棋盘上没有传来金石碰击的清脆声,亦没有出现黑白子如乌龙银蛇般的无声缠斗——中央零散分布着二三十个小酒杯,有些有酒,有些是空的。桌旁摆着一坛青瓷壶盛的清酒,棋盘中央有一只水晶平底雕花碗,
“咣当——咣当!”
两只不同色的木骰子先后落入水晶碗。
“五、六,十一行。再来一次!”一个着红梅色宽袖褙子的少年道。
又是“咣当”两声。
“三、五,八列。十一之八,我数数……哈,表弟你得饮下一杯酒。”对面缥碧衣衫的俊秀少年轻笑道。
红梅衣少年挽袖拿起那一棋格上摆放的酒盏,一仰脖子灌下,将杯口朝向对方,再将杯盏放回原格,咋舌道:“都喝五杯了,让我先缓口气。”他起身拍了拍胸口,忽然从袖口滑出一物。
缥碧衣少年长臂一伸,已将那蒙着布帛的球形物事捡起,瞥见球形物上用墨画的眉眼,奇道:“这是什么?”
“这是民间屋檐下挂的扫晴娘,以盼求天气晴朗。”红梅衣少年拿回它,一脸无奈道:“那日打开袁芯竹送的盒子,没想到里面居然是如此幼稚的东西。你的呢?别和我说是小孩玩的陀螺。”
缥碧衣少年温声道:“你猜的差远了,那是一管竹箫。”
红梅衣少年瞠目结舌:“小竹子她怎么如此区别对待啊?哼,我在她眼中只是个孩子么?!”他再看对方淡淡而笑,只顾着掷骰子,便忍不住道:“阿筠,我看你……好像一副失意的样子。收到箫管的你别不知福啊。”
缥碧衣少年数着格子,端起一杯酒饮下,方道:“逸翔,难道你没有注意到袁师妹和你说话时,总是嬉笑随意,但她面对我时总是温和有礼,这算不算是一种疏离?”
红梅衣少年耸耸肩:“瞧你,想法总是和我不同。”
缥碧衣少年抬起俊目:“我知道,你对芯竹别有心意。”
红梅衣少年坐回矮几上,想起梯子上窜上窜下找书卷的身影,含笑道:“小竹子的确很有趣。”缥碧衣少年挑眉道:“哦,说来听听。”
“较之岛上其他师姐妹的谦恭有礼和一本正经,小竹子她除了舞刀弄剑,也擅长药理,却多了些古灵精怪。”红梅衣少年托腮悠然道来,嘴角洋溢着笑,双目斜看向对方,“不过,可惜某个人的心思似乎比含元阁水池前的那根云母石柱还粗,总是对那位水晶心肝人不冷不热,唉。”
“好了,别取笑为兄了。”缥碧衣少年想起那个胸前常挂璎珞串的少女,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对了,这次表弟负责招募一批新人入教,在挑选时勿忘了‘谨慎’二字。”
红梅衣少年笑了笑:“瞧,你总是比我细心稳重,难怪老爹一直青睐你。”
缥碧衣少年摇摇头:“逸翔此话矫情了,教主舅舅一直对你疼爱有加,如果你……平日能收收性子顺从他一些,他会感到很欣慰。”
听对方提到父亲,红梅衣少年不再嘻嘻哈哈,转而面露郁色:“只要问心无愧,我不太在意爹的看法。宁愿当年大哥没有……意外夭折,我娘的心病能够痊愈,这样烦恼会更少一些。”
缥碧衣少年自然知道表弟逸翔的长兄逸翾七岁时溺死一事,也知晓舅母颜雨琼曾因病长期离岛,在沧浪郡一处庵堂隐居一事。他了解眼前这个仅比自己小数月的表弟向来个性洒脱,最怕受到过多约束,便温声劝解了一番。
红梅衣少年渐渐不耐烦道:“你虽和我一起长大,可有些事情,你并不知情,而我也不愿提起。”说完,他又将骰子放到对方面前:“阿筠,该你投了。”
缥碧衣少年投了骰子后,拿起棋格内的一杯酒,一仰而尽。
红梅衣少年支颐望着对方,道:“算我多问一句,爹命你两日后赴蜀中,如此匆忙所为何事?”
缥碧衣少年轻叹一声,道:“前些日子,绮罗宫门人暗杀我们潜伏在九嶷山的教徒,有三人死于飞虫蛊毒,其余十几人受伤不轻。教主已传书联络到隐居在渝州的一位异人,希望我能花重金从他手中买到对付飞虫蛊毒的方子;其次,是要打探绮罗宫总坛的下落,再联络中原据点的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红梅衣少年掷过骰子,发现这回棋盘上的对应处碰巧是空格,哈哈一笑,继而敛眉道:“中原人鬼蜮伎俩繁多,听说绮罗宫主不惜花费多年心血,训练门下弟子执行各种任务的手段。筠表哥一路小心,我还等你回来讲述新鲜事儿呢。”
缥碧衣少年面色微僵,很快浅笑道:“托你吉言,我会全力以赴的。”他一面说话,一面继续掷骰子。这一回他仰脖饮酒后却未放下酒杯,而是将凉滑的白玉杯在棋盘拐角轻轻敲了敲,然后紧紧攥在手里。
玉杯上渐生几丝裂纹,少年却不露声色,继续微笑着与对方聊天拼酒。
月上中天,缥碧衣少年负手徜徉在抄手游廊一处栏杆边,在微醺中遥望天边的清辉素月,联想到舅舅对表弟的殷殷期盼,心里不禁涌出些许酸涩。
不多时,少年忽然一捂心口,险些单膝跪地,且面庞呈现出奇异的痛苦表情。他咬唇定了定神,迅速穿过月形门回到屋宅,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瓷瓶,仰首将瓶内的深红色药水一饮而尽,皎洁的月辉洒入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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