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除夕夜里,皇帝大摆筵席,所有女眷及宗亲须至含元殿赴宴,合宫庆典。此时含元殿内帐舞蟠龙,帘飞绣凤,金银焕彩,珠宝生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
武明华一身云湖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的白玉兰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冬梅给她规规矩矩的梳了一个朝天髻,发髻间斜斜一支素银流苏宝蓝玉簪,今日场合素面赴宴便是个不敬皇帝的大罪,所以武明华也只得扑了淡胭脂,扫了柳叶眉。
今日除夕宫宴,妃嫔虽不用按品大妆,但也不能失了礼数身份。犹是如此,徐惠仍觉得武明华如此打扮也太过素净,偏要再给她几朵宝石珠花,倒让武明华拉着手好一番求饶说嫌那东西太重了,这才作罢。
徐惠就坐在武明华身旁,与她一席。徐惠一袭鹅黄昙花雨丝锦裙,淡淡的蓝色丝质中衣用深兰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了一朵朵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平添了几分清冷的气质,外披着白色透影纱衣。
两人今日装束相配,很是合宜。
皇帝就坐在含元殿内的主位上,这是武明华第二次见皇帝了,但还未仔细瞧过皇帝,好在她的坐席离得远,便悄悄儿的抬起眼细看着皇帝。只见那人眼眸深邃幽蓝如深夜的大海,冰冷寒冽也应该如锋利的宝剑,一脸的淡漠,让人觉得有情有似无情。如此端坐主位上,让下手的一众宫嫔失了芳心。
饶是武明华也看得有些呆了,皇帝突然偏过头来,与武明华眼光相碰,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武明华觉意,连忙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皇帝做下手第一席,便是后妃之首的韦贵妃。她的妆容一直是那么雍容华贵,让人挑不出一丝的错来。
接着便是杨淑妃和燕德妃,这二位娘娘皆是一品四妃,衣着妆饰倒是十分的素净,看来也不是个爱生事的主儿。
武明华今日是头一次见着她的表姨母——杨淑妃。一身的赤色绣游凤的掐金线长衣,她一直听说皇帝最宠的就是她的表姨母杨淑妃了,可今日看来表姨母倒也和善着。
此时殿内众人皆看着上座的皇帝,无一人敢说话咳嗽。
皇帝端起白玉酒樽,站起身来,朗声说道:“这第一杯酒,朕敬李唐江山的列祖列宗们,保佑我大唐千秋万代!”
“保佑我大唐千秋万代!”殿内众人也忙起身端起面前几案上的酒樽,仰头喝下。
“第二杯酒,朕敬在座的列位臣工,辅佐我大唐国泰民安!”
“辅佐我大唐国泰民安!”第二杯酒齐齐喝下。
“这第三杯酒,朕敬后宫的众位爱妃们,为皇室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跪下磕头。
“都起来坐吧,今日除夕宴饮,不论君臣,高兴随意就好!”
“谢皇上!”
这三杯酒齐齐下肚,武明华已有些微醉,两腮微红。
她自幼在家喝的只是桂花酿,那酒下肚也只觉甘甜并无辛辣之味,却不想这宫里宴饮喝的国酒喝下后,她顿时有些脸红心跳,唯恐在大殿失仪,便忙要了苦心茶来漱口,以解那微微醉意。
“妹妹酒量这样差?竟还在前些日子与我夸下海口说是女中豪杰呢,可见所言不实!”徐惠在一旁偷笑着打趣道。
“姐姐可快别这样笑我了,这么多人呢!”武明华此时更是有些小女儿的娇俏样。
此时忽然听见有一清亮妩媚的女声道:“皇上,臣妾敬皇上一杯。”
此人便是锦华轩的正二品阴妃,用象牙雕花的梳子梳成松松的飞星逐月髻,插上了两支赤金掐丝暖玉火凤含珠钗,一袭粉色广绣百仙石榴裙,点点迷离繁花,越发显得贵不可言。但此等妆束,却是要把宠冠六宫的杨淑妃和后妃之首韦贵妃比下去了。
“爱妃,此次宫宴准备的倒是不错,看来爱妃确实能当一份家了,朕心甚慰!”皇帝也对着阴妃举起酒樽点头,笑着喝下,朝她招手道,“爱妃此番辛苦,坐朕身边来。”
“多谢皇上恩典!”阴妃闻言,连忙走上前去坐在皇帝身旁,看着下手的妃嫔,笑得一脸的骄矜样,让人有些咬牙。
一时间,嫔妃和宗亲王都向皇帝不时地敬酒祝贺,随着殿内乐曲奏起,歌舞升平,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徐惠被她殿里的掌事宫女叫走了,还未回来,便独独剩下武明华一人,看着殿中的歌舞,有些无聊的坐着。
忽然,她感到一道炙热的目光,朝她直直射来,让她有些浑身不自在了。
武明华连忙向对面望去,在对上那道目光,看清了对面的那个人时,她浑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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