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斯云既不多言,赵老头自也伸手接过;但便是这一接,心中波澜顿起,已然明白顾连衣话中何意了。杯中一倾,赵老头猛一抱拳,人上楼去。斛斯云也微然一笑,眼眸却在四壁之外,折扇又张,人已大步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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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已至中天了。
顾连衣踢飞一颗石子落到池里,水中就浮出一片一片的疏影。这是一方浅塘,种满了一池的芋艿,把池面撑作一连青伞,对着不远处的那座小筑映照月光。小筑是古堡的外墙。外墙却将小筑挡成一方。这样的一隅,人们路过是要心生忧伤的,若傍晚眼中恍惚了,想到的就是“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
所以顾连衣忍不住极目远望。
——才看到门口上写着的“唐门”二字,这时一道黑衣蒙面人影便落在了池塘上,那人脚尖点到芋伞,人已跃在墙内了。顾连衣见状再不多想,也忙跟了上去。
唐家堡里只剩廊道豆灯林立,然而最高一处阁楼上却是火光通明。夜如此深了,那里面的人又都在做些什么?
来人显然轻功极好,对机关巧簧想也颇有造诣,轻易便是躲过了数处暗岗盯梢,人再几个起落,已然贴到那燃着火光的阁楼顶上。顾连衣心觉蹊跷,但他不欲让人发现自己踪迹,便小心翼翼追在后方,见那人落在屋顶,忙降到地上,敛了气息,再贴到阁楼木壁旁,纸窗上戳开一道小口,目光往里探去:
室内一片气派堂皇中,一名华服中年男子正端坐案前,两个侍从模样的男子立于一旁,那二人垂首低廉,显是极有畏惧。华服人闭目锁眉,似正思索当中,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过了片刻,那华服男子倏然张开了双目,一双鹰眼寒光凛凛对着二人,道:“中了我的五毒神砂,那唐翎却还追而复失,你二人作何解释?”
边上男子身若雷噬,一红衣人朝身旁灰衣男子打个眼色,灰衣男子不由深一呼气,这才兢兢答道:“回禀门主,我二人实已尽力,绝不敢欺瞒,望门主明鉴!”座上人轻道:“哦?果真如此么?”那红衣男子随即附和应道:“句句属实!句句属实!”
“属实?放屁!你当我唐季是这么好瞎蒙胡骗的么?!唐翎轻功虽远胜你二人,但他身中神砂,沿路赶来必定毒性并发,别说逃遁,便是走路也难,又怎走脱的了!”华服男子拍案而起,一脸狰狞毕露。
顾连衣却不明他数人所说的是什么,一时疑惑,忙再定睛望去。只见二人急急跪下,为首灰衣男子更道:“门主,我二人绝无虚言。属下忠心耿耿,您可是不知么?若是真信不过我兄弟二人,尽管取了性命,属下绝无怨言!”这话骨气铮然,顾连衣听得也头直暗点;那红衣男子却是一脸惊恐之色,眼角连连拐向兄长,但终不敢多言。
唐季眼中闪过犹疑之色,却一挥手道:“先起来吧,本主信你二人便是。”重坐椅上,又冷冷道:“此事且罢,谅他也难活命。但那花蔷薇定要好生看管,金陵一事绝不得声张!至于尔俩所说祖孙二人,也须派人盯着,难保知些什么,如今大事在前,这般刺手人物,便先别打草惊蛇了。”二人齐齐答道:“遵命,谢门主明察。”
便是这时,顾连衣突觉顶上屋瓦一下轻响,然楼中人却似是不知。又听得那灰衣人道:“门主,据属下知悉,尘剑顾连衣已将至渝州。便连那竹剑客也早到城来,但这么久了却一直不见其人,他真会来大典赴会么?”
唐季只蔑然一笑:“但凭唐云与竹剑客之交情,还有那卷《兰云谱》,他必莅临无疑,自不必多加理会。只到时叫他与尘剑斗个两败俱伤,待解决了顾连衣后,我再送那自命清高的老匹夫一程,也不枉本主一派苦心。”言毕“哈哈”阴笑起来。
至此顾连衣已知金陵一事必与唐门难脱干系,想起胡巷之死,心中不由悲痛万分,还未及发作,却听得屋顶上传来咯咯几响。
屋内唐季随之猛一抬头大喝:“什么人?”再转瞬三人已冲破屋瓦,紧追败露黑衣人而走。顾连衣正欲随上跟住,却听见堡内步声四起,须臾间便跳出十数人来,急急赶向前去,想是警戒已发。他再不拖沓,也忙展开身形掠去。一行众人前后全力追逃,只顾连衣着意压了脚力,遥遥跟在后头。
唐季脚力原本颇强,不料黑衣人轻功也是上佳,二人起落弹跳,一时便拉不下距离。剩余众人却是勉强方能跟上,又越过两条长街,唐季心中顿躁,不由脚下气力全发,袖口处一挥便射出一把银星。那黑衣人徐晃几下避过袭来暗器,双足墙上一点更踢回数枚飞镖,再借势空中一翻,纵向远去。唐季哪能允他离开,跳起一搭屋檐,身形拔起又再划开一捧藤萝籽,空中罩向那人。二人离有几丈身距,追赶之间并无近身拆招,火光纵横却不下高手对决。
黑衣人将暗器悉数避开,正要退入弄巷摆脱追围,这时巷口里又见点点寒芒,原是唐门中人绕道赶来。场面一时骤紧,黑衣人掉头跃去,身后已听得咻咻声破空而来,他此时猛然变向,内力运转微有不济,只让过几枚短标,眼见剩下银针藤萝便要中的。正危急间,黑衣人突然五指一张,指尖流出道道蚕线,猛的发力结作一个丝网,那一连暗器余者应声撞在网心,溅出蓝光闪烁。再作一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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