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灯火通明,香烟缭绕。这场持续了四十九天的大醮供奉了一千二百个神,包括了天地间所有的神灵,原是希望师父在离开的一刻就跳出尘世的束缚开始另一段命运。在此之前,无名对于神灵和命运都是谦恭和敬畏的,不论是加在自己身上的,还是自己亲近的人身上的,他选择的都是尽量地服从这些限定。但此时无名面对殿中的情景,心头却想着不愿再做一个容器——接受现实的容器。他走到监院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监院诧异地抬起头:“你确定?你确定要这么做?”无名说:“我都确定。”监院说:“你已是掌门,你的决定我本就应服从。并且你所说事关重大,我又怎么会阻拦?只是,你不能等今天结束再走?”无名看着依然有序进行的法事:“这些,做与不做都是一样的。——还是继续吧。请监院师叔费心。”如果那个封住师父魂魄的神灵也在享用这一切,无名想继续这一切是对的,否则突然的终止无非是告诉对方:我们知道了。
无名又和监院彼此交代叮嘱几句就回到房中。无相和无意早收拾好行装,看无名进来,无相问:“都说妥了?”无名说:“走吧。现在出去也不会让别人知道,监院师叔会告知其他人说我病重,你们陪我出去治病的。”
三人离开道观,默默前行。此时已是盛夏,一路上蝉鸣不断,如果是第一次下山时的心情,无意肯定是要抓几只蝉的,但现在他只是跟着师兄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
“无意,你说我们会去哪里?”无名脚步不停,眼睛也还注视着前方,这样问了一句。走在后面的无意走上两步:“师兄,你问我?我想想,你只问我,那这个地方应该是我知道而无相师兄不知道的,那肯定就是我们上次下山去的某个地方。——八卦图!”无名说:“是的,除了那个地方我也想不出从别的地方开始。师兄,你若看到也会震惊的。只是,师父没能看到。”无相拍拍无名的肩膀:“有你的心意和努力,师父会看到的。你们上次下山究竟发生了哪些事,能不能也告诉我?”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当无相听了无意描述的八卦图,只是难以想象:“能有那么大?怎么做到的?”无名也说:“即使我是亲眼所见,但它是如何建成的在我始终是一个谜团。也许,解开这个谜团,也就能找到师父的魂魄。”无相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师父的眼光,现在,是更加相信。”
天庭。司命殿。阿左和阿脉一同翻看命书,灵芝坐在长桌的另一侧。阿左推开书:“姐姐,你不喜欢那些香烟的味道吗?我这些天看好些个天神都半眯着眼在那享受呢,包括我姑父。”灵芝指了指书:“别打岔,等看完这些再说闲话。”阿脉好心将书推到阿左面前,阿左不领情:“就你好!”
灵芝也注意到人间有一场盛大的祭典,供奉了极多的神灵。据说神灵对于香烟的嗜好是天生的,帝后也曾对灵芝说过:“那飘上来的,一缕缕的,吸了就麻酥酥的。本来我们也是会飞的,但一吸那味道就觉得身体也轻得像烟……”灵芝没有这种感觉,她在闻到味道的同时都能听到悲凉的哭泣——她还怎么可能安心享用那和痛苦并存的香烟?
凡人一般是在死亡和病痛的时候,才会供奉神灵。他们哀哀切切地诉说自己的不幸,灵芝听得多了,某天竟想:会有一个这样的人,他(她)本身是坦然赴死,而他(她)身边的人含泪微笑为其送别。就好像那不是死,而是永无止境的生。身为司命,也不可能和日月天地同寿,十万年虽久远也是稍纵即逝,当那一天来到,自己是否能做到坦然?
“姐姐。”阿脉小声唤道。灵芝回过神来:“怎么了?”“阿左溜出去了。”灵芝这才发现对过只坐着阿脉。灵芝笑了:“你也出去歇一会。”
殿外,阿左正如自己所说半眯着眼闻吸香烟,灵芝走到他身边他也不觉。灵芝问:“这么好闻?”他才一下掉过头来:“姐姐,我——”,灵芝说:“阿左,我希望你领略其中的一二胜过享受。”阿左似懂非懂,但也点点头。灵芝说:“你继续吧。”阿左愣在当地:“这话该怎么理解?”一眼瞥见阿脉笑嘻嘻的样子,阿左冲了过去:“是不是你告诉姐姐我出来的?”阿脉笑着躲避,两人又追赶嬉闹成一团。
阿脉举手示意认输,阿左才停下脚步。阿脉正色说:“阿左,你怎么会喜欢闻那味道?我一闻头就晕,我想你也少闻些为好。”阿左说:“那你刚才告诉姐姐还是为我好喽?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和你不一样。我一闻到这味道,比吃毒药还舒服。”这种感觉的描述让阿脉再无话可说。
阿左回到殿中,灵芝正站在窗口出神。阿左轻咳了一声:“姐姐,你经常站在窗口望,窗外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如,下去一趟?”灵芝回过头:“你是不是又嫌闷了?有阿脉陪着你一同下去,我也放心。想去就去吧。”阿左说:“不是,真的,姐姐你到现在都没下去一趟——”,灵芝打断他:“那我下去,留你们哪个在这里?这里总要有个人守着的。”阿左听出灵芝话里的松动:“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这就喊阿脉过来商量。——阿脉!”
“姐姐,叫阿左陪你去。他熟悉得很,比我这个从凡间来的都熟悉。”阿脉听说姐姐要下去,很慎重地考虑了才说。阿左拍拍阿脉:“你这么一说,我倒不好意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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