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道士的主要工作就是做法事,所以若水观为仙去的掌门做了一场七七四十九天的大醮。在无名来说,这四十九天是和师父最后在一起的四十九天。但他一直有个疑问,却和无相也没说过,那就是他从没有看见师父的魂魄。按照常理,在师父断了呼吸的一刻,他的魂魄就会游离体外,那时无名没有理由看不见。而在那以后,魂魄可能徘徊在附近,也可能越走越远。
虽是掌门,但无名对事务并不了解,一切还凭监院裁定然后回复。无名还和无意住一房间,对于监院另安排好的独立房间无名说:“放着吧。师父还在,我不能住。”无意和师父的感情不如无名的,但师兄的情绪也感染了他。师兄做了掌门,说实话无意是高兴的,可师兄却无一些欢喜的颜色,最重要的是无意明白那不是装出来的。师兄这些天极少言语,只是一晚回屋时说了一句:“还好,无意你还在。”那听似平静的话语,却让无意心酸难言。——师兄的性格使其在这种情况时必然很痛苦,但师兄的语言行为从不搬运和内心相连的痛苦,他的痛苦不是尖利的,始终保持着一种平静或与生俱来的质素。
在四十九天里,无名尽量保持在黑夜时的清醒。这场大醮只是个仪式,他更关注师父魂魄的去向。哪怕只是看到师父徘徊的身影,不用说话,无名也好根据那徘徊推断师父想要表达的信息,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这种空白或虚无让无名感受到比黑夜更漫长的某种危险。
白天小憩的时候,无名希望能做和师父相关的梦。他所理解的梦是一种特别的方式或途径:浩瀚复杂、已知未知的人和事都可以通过它来感知。但或许是无名休息的时间太短了,什么梦都没有。
被封了。无名的意识里出现这三个字。这三个字像是从天而降,速度带来的冲击力让无名从原本趴在桌上的状态一下跃起。此时是师父离开后第四十九天的清晨,他刚刚从大殿回到住处,极度的疲累让他趴在桌上就睡着了。无名望着屋顶,觉得天旋地转头痛欲裂。
无意被派来喊师兄。这是师父的最后一天,有很多事必须师兄出面。无意推开门,眼前的情景让他不由后退一步后才又跑上前——师兄趴在地上,生死未知。无意先伸手到师兄鼻端,松了一口气:还活着。
随着无意的喊叫,过来好多人。监院吩咐:“都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大殿的秩序不能乱。”无相给无名切了脉,脉息略快:“多半是累着了。”监院看着形销骨立的无名,叹了一口气:“可苦了这孩子。”说完又叮嘱无意和无相:“你们就在此看护,等他醒了还要看着他好好休息。”
无相担心之色满溢,无意说:“无相师兄,不妨事的。”无相不理他:“你小孩子懂些什么?”无意争辩道:“我怎么不懂?师兄曾死过一次还又活过来,跟那比起来,这个有什么?”无相这才看着无意:“你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无意只得将回来途中发生的事情讲与无相,无相说:“竟然有这种事?”再看躺在床上的无名还是昏迷不醒。
无名站在一扇大门前,那大门只能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但他好像对此并不陌生,因为他没有迟疑就推开了门。随着这扇大门的打开,无名看见门里还有一层又一层的门,都次第打开。每一层门都由两个年轻女性打开,她们手扶门框,弯膝向无名行礼。无名只向她们微微点头,径直向后走去。
无名闻见熟悉的味道,是一股药香。一张长案上摆着各种药材和加工药材的工具,无名很自然地就走到长案旁,拿起一只装着药粉的碗闻了闻。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还不对。”然后继续摆弄药材。
有人走过来,无名看不清他的脸,但来人应该和自己和熟悉,无名只淡淡地说一句:“你来了。”那人“嗯”了一声,在屋里漫不经心地走几步,问:“还没配好?”无名盯着手里的药说:“哪有那么容易?”
一下又到了另一个场景。无名站在一处栏杆前向下俯看,还是那个人,站在他旁边。无名问:“你不想下去走走?”那人说:“从来没想过。”无名笑了:“我们真是不同呢,太翱。”那个叫太翱的人只轻笑一声,忽然猛推无名,无名翻过栏杆下坠。——滚烫的火焰迎面扑来,但无名只有下坠,坠入无尽的火焰中……
无相和无意守在无名床边,本来昏睡的无名露出痛苦的表情,大颗的汗珠渗出。无相让无意取凉水来,用细纱湿了水给无名擦脸。也许是凉水一激的缘故,无名睁开眼。
“感觉怎么样?——你总算醒了。”无相一边给无名擦脸一边说。无名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良久才说:“我醒了?我是做了个梦吗?”无意说:“师兄,刚才你是昏过去了。”无名紧锁眉头,想起来了,那三个字“被封了”再次跳出——师父的魂魄被封了!但是为什么刚才昏过去时会看到那好似梦境的场景,那和师父的灵魂被封会有什么关系?无相见状说:“你又费心想些什么?你身体吃不消的。”无名撑着坐起:“没事。——我必须找到。”无相扶着他:“找到什么?”
“师父的魂魄。”无名一字一字地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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