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这个道士现在已冲破宿命,命书全消,就是天庭阴间都管不了的情况,灵芝一点不担心道士会导致怎样不可收拾的局面,反而担心道士还会遇上些什么不可预测的灾难——作为司命的灵芝已在不知不觉中背叛了天庭和天帝。灵芝对天帝本无成见,只是在判定笼罩道士的诅咒只能来自于天帝时她才明白:原来,天庭的主宰竟有这般可怕的仇恨。在此之前,灵芝一直以为天庭是祥和的,至多有阿左的恶作剧而已。
从表面上看,天庭一如既往地祥和。帝后无事又来找灵芝:“还让我等你去约我,我还不如找上门——走,我们今天就去七宝山。有两孩子在,你也该多出去走走。”帝后连拉带拽,灵芝只得说:“去还不成吗?”阿左拉住帝后:“姑姑,看见好看的宝石不要和姐姐抢,行不行?”帝后佯装生气甩开阿左的手:“我不去了!都给你司命姐姐,行了吧?”
帝后出门一趟的派头总是要有的:八个侍女分坐四辆璎珞宝车,帝后坐的是一辆宽大的金色架车,没有一点装饰,只那金色已晃眼得厉害。帝后拉灵芝同坐,待二人坐好,驾车的力神挥动马鞭:天马,行空。
七宝山一片光明,都是宝石折射出的七色光彩。八个侍女看得眼花缭乱,但没有帝后的许可她们只是干看着。帝后从车上下来,只招呼了灵芝一声:“你也快些!”就直奔七宝奇林。帝后看中什么,就随手摘下扔进侍女撑着的口袋。短短一会,各色珠翠装了三口袋。
灵芝漫步七宝奇林中,也觉新奇。只是这些珠宝触手冰凉,虽如瓜果长在树上,却是死物。帝后看灵芝迟迟不动手:“你挑几样啊,要不阿左真以为我把好看的都占去了。”灵芝笑说:“帝后喜欢就好,我只是来陪帝后逛逛的。”
帝后满载而归,灵芝只拣了一片掉落的翡翠叶:碧绿的叶面上有一缕枯萎的黄色,像是到了生命的尽头。帝后看看灵芝的树叶:“果然是司命,和我们的眼光大不同。”回天庭的路上,帝后将珠宝从袋内一样一样取出:“还是觉得这些适合我。”
阿左和阿脉看灵芝空手而回,都笑了。阿左说:“我和阿脉都想不出头上插满了宝石的姐姐是什么样,还好没让我们看到。”灵芝取出那片翡翠叶:“我只取了这个,你们谁要?”阿左一把抢过:“姐姐,当你送给我的!”灵芝和阿脉都微笑看着阿左:此时的阿左比阿脉更像一个孩子。
灵芝曾看见人间的集市上,有人只买了并不怎么好看的饰物比如红线盘成的花之类的,但当那人将花递与一个女子,那女子的喜悦不亚于帝后面对整座七宝奇林的心情。是因为凡间的人没见过真的宝物吗?还是送花人送去的不止是花,递过去的还有残留的温暖?灵芝阻止自己再想:这有悖于她的身份,她必须没有感情。
到天庭的这几百年,灵芝极少离开司命殿。天庭还是有不少女神的,如控行风雷的六丁六甲里的六丁都是女神,但灵芝只有在天帝召集的时候见过她们,平时不要说往来就是连面也不见。曾经孤独地生长在生死河边的经历,让灵芝习惯了孤独——不,不是的,我并不孤独。每当灵芝想到那双眼睛,胸膛里都是稳稳的安心。那时她虽没有修成人形,却能感受周遭的一切。那些悲泣和谎言交织流过她的身边时,她都要下意识地寻找那双眼睛——知道那双眼睛在注视自己,心就安了,不用忧惧……
修得人形后,虽获得仅次于天帝的尊贵身份,但灵芝总会怅然若失。——是真的失去了,灵芝再也见不到那双眼睛。几百年过去,记忆也渐渐模糊,灵芝曾想若还能见到,自己能分辨出来吗?还是根本不用分辨,一眼就能明白?
无名和无意说:“奇怪,我不是和你说过一想起那八卦图就喘不过气来吗?可现在不会了。”无意说:“那当然好。师兄,你还要小心些,那可不是差点送了你的命,是真的送了你的命。”无名笑说:“我会小心的。送命是小事,我可不想再让你为我哭。——你哭的样子太难看了。”无意怪叫一声:“哈,我才不会再做傻事,没准下次你还能活过来。”无名说:“哪能还有那样的事?我又不是神仙。”
虽说是回程,但走的路又怎么会和来时的路一致?偶尔两人发现正在走的路就是以前走过的,还可以认出路旁的某棵树或某座桥,每每那时两人都觉得欣喜。——遇见已属难得,何况重遇?无意说:“想想我们来的路上碰到的那些人,不知道现在他们怎样了?”无名诧异:“我想不出你会说这样的话。”无意说:“还不都是你传染的?师兄,你为什么会那么容易感受到别人的感受?”无名作思索状:“有吗?我没觉得,也不知道。”
又是夕阳西下的光景。此时春意已浓,虽是落日晚照,但天地间还是一股勃勃生长的气息。两人贪赶路程,继续前行,不成想碰见了一个熟人——江岸。他站在一片山坡上,夕阳染红了他的衣衫。是无意先发现的:“师兄,那人不是,不是那人吗?”无名这才看清那年轻人是江岸。无意说:“我们去和他打个招呼?”无名说:“算了。你也知道,我们不是他要等的人。”
无意走了很远又回头看看:“等人,也不用爬那么高。”无名说:“他不过想看得远些。”想到江岸此生还有十几年会在等待中度过,无名的心底一阵恻然。——但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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