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萱。”外婆叫。大家惊恐之余知道这是外婆给孩子取了名字。萱即金针菜,是母亲的象征。外婆立刻想到这个孩子可能带来的不祥,用萱为她命名也就让她不得妨母。
屋外的空地上,三岁的钟椿正和良作在玩泥巴,两人满手都是泥。正玩得高兴,门开了。钟椿看见外婆抱着个小包裹急急地出门,和守在门口的父亲低声说话。他喊:“外婆。”外婆只看了他一眼,从他面前就走过了。蹲在地上的良作看见钟椿的外婆抱着的是一个很小的娃娃,那小娃娃也看见他了,要笑的样子。
十五年过去了,钟老汉夫妇早早放出闺女要回来的风,也是怕村里人有什么想法。虽然钟萱的事已很少有人提及,但人回来毕竟又不同。
良作早不记得他曾见过钟萱,那时他不过比钟椿大几个月。良作问他爹:“爹,那女娃是怎么回事呢?”他也是听村里人说的,时隔多年这事重提其影响竟胜过当年。
林老汉忠厚,不想说钟家的是非。他说:“可能生下时碰上什么东西了。现在不是好了嘛,小孩子别学妇道人家尖嘴长舌的。”良作也就不问了。
钟椿也对良作说:“娘说妹子是被什么东西撞上的,还好外婆家那有人会巫术,把妹子治好了。”和钟椿在一起良作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说:“什么病要治这么些年?”钟椿说:“不管那个,只要现在好了就行。是吧,良作。”良作一想也是,不管怎么说这对钟家也是个好事。
钟萱回来那天,村里人并没有到她家门口去看,都是站在不远处张望。白发苍苍的外婆和钟萱一起回来,拉着钟萱的手。
张氏捂着嘴哭了。她也只是近两年才能去娘家看钟萱,想带钟萱回来却一直等到今日。钟萱叫:“娘。”张氏拉过闺女,指着钟老汉说:“还没见过你爹呢,这是你爹啊。”钟萱很听话,叫:“爹。”钟老汉也流泪了,说:“回来就好,闺女。”
张氏和她娘在厨下忙碌,闺女在家吃的第一顿饭总要讲究些。“娘,多亏你,这么些年帮我照看萱儿……”张氏说不下去,又撩起衣襟擦眼泪。钟椿外婆说:“你是娘亲闺女,娘帮你那不是该的?别说这个,今天是好日子,不要老是哭。”张氏擦干泪说:“不哭了。娘,我听你的。”
钟椿扛着锄头回来了。他站在门口,不知见着妹子怎么和她打招呼。正挠着头,钟萱从草屋里出来,她歪着头看钟椿:“是哥?”钟椿的心里一下暖暖的,十五年的分离刹那间烟消云散,他喊:“妹子!”钟萱也调皮地又喊:“哥!”端着碗从厨房出来的张氏见此又止不住要哭。
饭桌上,钟萱的碗里大家搛来的菜堆成了小山。说是讲究的饭食,不过是炒了几种不同的蔬菜,可这对普通的庄户人家就是全部了。钟老汉夫妇和钟椿都不大吃,时不时要盯着钟萱看。外婆敲敲饭碗:“以后看的日子长着呢,别叫萱儿不好意思。”那三人都赶快端起饭碗,倒惹得钟萱抿嘴笑了。
午后最热,不能去田里做活。钟椿跑到林家,看见林家爷仨都躺在树荫下小睡。钟椿拽了拽良作的耳朵,良作醒了,小声问:“来干嘛?”钟椿说:“我妹子回来了。”良作翻过身,将脊梁留给他:“知道。”钟椿说:“你不想见见我妹子?”“迟早要看见的,着什么急。”钟椿说:“我想告诉你,我妹子可神气了。”良作没看见钟椿说这话的神气劲,还混合着骄傲和得意。
钟椿从小到大和良作玩在一起,无形中他就和良作有了比较。他没有良作高,劲头没良作大,而良作的相貌他不得不说没有人比得上,但现在不同了,他有了一个妹子,神气得不得了的妹子!可你良作呢,只有个哥哥。钟椿弯起嘴角:想不得意都难呢。
三
几天后,不要说全村,前后左右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钟家刚回来的闺女好看得了不得。好些小伙子绕路经过钟家,想看看钟萱。钟萱和父母在场院忙着晒一些菜干什么的,以备冬天时吃。外婆先前对张氏说这孩子好着呢,跟我一起这么些年,我哪舍得让她干活,可她知道疼人,家务活都抢着干。张氏一边忙碌,一边偷眼看闺女:真是好闺女啊,总算回来了。
那些小伙木呆呆地在远处看。张氏有些不自在:“萱儿,要不你先回屋?”钟萱撅起嘴:“娘,我不理他们不就是了?我要和娘一起做活。”张氏只得作罢,觉得闺女说得也对。
钟椿硬拉着良作兄弟来他家,好显摆他的妹子。林家和钟家一直交好,张氏对良作兄弟也不当外人。张氏拉着钟萱说:“良行,良作,这是你们的妹子。”两人都憨憨地叫一声:“妹子。”钟椿急坏了:怎么我的妹子也成了他们的?
钟萱也微微行礼:“良行哥。良作哥。”
张氏留俩兄弟吃饭,俩人就此告辞。钟椿送他们走一段路,心里满是不痛快。良作看出来了:“钟椿,怎么了?”钟椿又觉得自己的不痛快说不出口,只哼了一声。良作又说:“你妹子真的神气。”钟椿露出笑脸:“我说的吧。”其实叫钟椿最高兴的是良作说的是“你妹子”而不是“妹子”。(这话怎么读起来有些别扭。我想多了。)
很快,有媒人上门给钟萱提亲。十五岁,已经到了可以成亲的年龄。张氏看着门槛就要被踏破,心里又高兴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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