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下号码。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叠好收起。我看看时间,要上班了。临走时我问:“死界是虚,是说它只是印象吗?”“是,确切地说,那是一座和现实对应的记忆之城。”
上班是枯燥的,好像无止境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其实习惯了以后也就好了,我把它当作修行,还有钱拿。虽然工资很低,我省着用也够用了。
母亲在时我常说:“妈,我要是有钱,我给你买钻石。”但我一直没钱。母亲对我是有点失望的,不是没给她买钻石,是我的人生。从上小学一直到高二,我都是优等生,带给母亲很多希望。到了高三我死活不肯再念,连高考都没参加。然后去打工,只能做最廉价的流水线工。
在厂里我很少说话,我喜欢听别人说。我最喜欢从听到的片言只语里找到一件事情的框架,虽然有很多证实并不是我所想。有一阵子我还尝试写侦探小说,以至于看我们那个班组长特像凶手。
我从不跟哪个走得很近,我觉得那是种负担。也有人在背后嘀咕我:“高人一等似的。”我从没有那优越感,但说真的,我是比一般女生高。我身高1米76。
记得初一时我们班的女生都差不多,但今日我只是个子比她们高些,她们高贵的小圈子我已自动远离。
要不是齐其,哪来这些事?我一边安装电子元件一边恨齐其。
这个阴魂不散的恰在此时给我发了条短信:“下班后请你吃饭。”她也是个穷鬼,不过能请我吃饺子面条类的,但能吃饭而不用洗碗我接受。我讨厌洗碗。
等到见面时齐其说请我吃麻辣烫,我拒绝。我说:“不如我回去吃方便面。”她问我想吃什么,我觉得她很烦。她不过是想问她母亲的情况,直接说不就行了。
我说:“信一到她手里就消失了,不知什么情况。”齐其呆立在街口,这句话对她真是当头一棒。
我只好拉着她边走边说,又告诉她老太太所说。
“这么说,只要东西在你的手里就好好的?”齐其停下问我。我点头:“是这么回事。”
“那你拿在手里给我妈看不就行了吗?”理论上是可以,但老太太说那里是不能表达心意的,不知到时候又会出现什么情况。
齐其说:“怎么不可以?你不是和我妈说话了吗?那不算心意?”我还真被她问到了。是,不能把老太太的话当做真理。
我说:“等我再见到我会看情况办的。”
齐其有点高兴了:“李筱,没想到你这么帅。我真想告诉街上的人。”
我说:“你喊啊,我不拦你。你等着三院的车来接你吧。”
我在剧院见到母亲。是她先看见我的,站起来向我招手。
母亲烫了头发。
母亲一辈子没烫过头,没想到在这里烫了。
舞台上演着淮剧,我无心观看。母亲全神贯注地看着。
小时候我随父母在剧院看过几回戏。那时我七八岁,台上演的什么我一点也看不懂,就坐在座位上嗑瓜子。那时的瓜子装在卷成圆锥体的纸里,5分钱一包。我嗑瓜子的速度应该就是那时练出来的。只要瓜子一吃完,我就哼唧,说牙疼,母亲就再去买瓜子。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这个地方我以为我已忘了。
我不记得散戏是什么时候,接下来我应该睡着了,在梦里又睡着了。
说好去找齐其的母亲,我没有做到。我有点担心我以后再也找不到齐其的母亲,那条路可能已经封死。我想起齐其的母亲第二次见我时慈祥的微笑,如果齐其看到那微笑该有多好。可怜的齐其。
但是齐其的母亲怎么会走入万劫不复之地?她为什么以为自己还活着?
七
夜里觉得有点冷。这种情况在我记忆里只出现过两次,是生病了。我拿体温表量了下,水银柱到头了,42度以上。我并没有太担心,因为我的正常体温都在38度以上。
没有看见母亲,我明白是生病的困扰。一早跟组长请了假,得去挂水。
急诊室里人群拥挤,大多数是家长带着幼童,所以孩子的哭声不断,更显得人多。
轮到我,医生面无表情地问:“什么情况?”我说发烧,他拿过体温表:“量下。”
我说在家量过了,他说:“多少?”我说42度,他再问:“多少?”真是没见过世面。我大点声音说:“42度。”终于有表情了,他盯着我。
我还是又量了体温,量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医生看了体温表,面色凝重地问:“还有其他感觉吗?谁陪你来的?”我说没什么感觉,也没人陪我来。他几乎是同情地看了我一眼:“你去等着,我这就叫护士给你挂水。”
挂水的人排着长队,在我前面的是一名年轻的警察。护士用皮条扎紧他手腕时,他竟然别转头不敢看。我坐他旁边看他就差哭出来的样子觉得好笑。他也看到我笑了,狠狠瞪了我一眼。我赶快咳嗽一声,假装看墙上的保健知识。
水挂上没多长时间,给我看病的医生过来:“挂上了?挂完看看效果,最好做个全身检查。”我谢了他。医生又拉过一个护士到一边,对她说了几句,我看见护士望望我,连连点头。我估计医生是把我当做了孤苦的危重病人,让护士照顾我点。果然医生走后,护士对我说:“有什么不舒服的告诉我,要喝水什么的也跟我说,我帮你。”我也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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