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昔一对这种南方蛮夷瘴疠地的习俗一样也是不屑的,只因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悸动,若不出门发散发散是要把他憋死的。
程立延正在门口,他的几个弟弟妹妹从大门内叽叽喳喳地涌出来,见到杨昔一纷纷招呼杨兄。
杨昔一草草同他们打招呼,拉过程立延来说话,众人只见他们两个来言去语说得热闹,却也听不清说些什么。小孩子们哪有耐心,一心早已经飞到城外去了,立延的小弟弟立川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死劲拖住立延往外拉,杨昔一无计,追在程立延背后问:“怎么样?你看行不行?”
程立延应付着弟弟,于百忙之中抽身正色地回答:“不行!”
杨昔一得了这回答显然有些失望,却也并不坚持,自嘲地笑了笑,上前去帮程立延照顾众人上车。
一众人马终于吵吵嚷嚷地安顿好,马车顺着朱雀门大街一路向南直出明德门而去,车轻马快,不多时便出了城。
一出城门,景致便与城内迥异,但见远山衔翠近柳含烟,脚下泥土湿柔松软,四野碧草如茵,星星点点的野花散落其间。
车到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停稳,各人皆忙不迭地冲下车去,自寻去处,独留了程立延和杨昔一。
杨昔一近依车马躺在草地上,程立延亦在不远处找了个小土坡坐着。
灼热的日头晒在脸上,痒痒地似被无数微小柔软的羽毛扫过,四肢百骸亦涌进无数纤细的热流,铺满了每一寸肌肤,汩汩地在皮肤里奔涌。远天上的碧蓝亦仿佛是流动着的,深深浅浅的蓝此起彼伏地翻滚不停,裹挟着无数的遐思。
杨昔一竟又睡着了。
一个上午倏忽而过,回城的时候,因立晴的一位小伙伴住在怀远坊,他们便驾着车马绕了大半个长安城,从西边的延平门进城。这一绕耽搁了不少时间,进了延平城门,已经是申时三刻,人困马乏了。
一路之上,杨昔一一直坐在车夫身旁,程立延知道他这两日心内不妥,只随他自便。送完人回去,杨昔一在长寿坊外令车夫勒马停车,程立延坐在车内,听见他让车夫停车,不能再不管了,很有几分不满地探出头来问道:“干什么?”
一语未了,但见杨昔一已经跳下车去跑向街边,程立延顺着他去的方向一看,只见街边站着一位青衣少女,已经口道万福,在盈盈地施礼。
正是风荷。
程立延也跳下车去,风荷连忙又施一礼。
“你一个人?”程立延别有怀抱,不禁脱口问。
“是。”风荷明白程立延此问的缘由,因不便同他在此处提起颖心,故而主动解释,“我到西市去看布。”
程立延不好再问,他虽不像杨昔一那样做事孟浪,但到底不舍就此打住,搜肠刮肚道:“我们今天出城去了,本来答应带炜儿去的,怕午时回不来,便没带他去。不知他可曾提起?”
风荷摇头道:“并不曾提起,大约已经忘了吧。”
一问一答之后,各自施礼道别。杨昔一见风荷手里挽着袱和一串茵绿的粽子,忽然心念微动,似有一股温暖的水流从心间漫过,荡得一颗心格外柔软。不自觉便把缠在手腕上的那把五色缕解了下来,低头对风荷道:“今天端午,这个送你,避邪的。”
风荷本已欲转身离开,看到杨昔一递过来一把红黄蓝白黑五色丝线缠绕成的五色缕,一时手足无措地呆立在当地不知如何应对——这等物什岂是该送给陌生人的?
日头竟是忽然之间近在眼前,明晃晃罩住整个人,奔腾的热气烘得风荷一张脸干热得没处躲藏。城墙布下的阴影就在脚边,一步之遥,却只能遮住一个鞋尖。
杨昔一也窘住了,不敢抬头看风荷,可话已然出口,只得硬着头皮嗫嚅道:“我帮你系上吧。”
风荷的头垂得更低了,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终不得不伸出手。杨昔一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地碰在风荷的手腕上,似乎是过了许久,才勉强系好了。
风荷松了一口气。
但一颗心依旧是跳得蹦蹦作响。
柔软的丝线紧贴在风荷的手腕上,时时刻刻提醒着风荷它的存在,一路走回去,心里颇有几分不自在。戴了几日,每每抬腕伸手便看见,终觉不妥,又恐人问,到底解下来扔进妆奁底才安心。
过了端午,天气一天热似一天,到了六月底的几天,已经热得人喘不过气来。毒日头晒得地上火烫,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也都打了蔫,整天不吹一丝风,人身上的三万六千个毛孔尽数被燠热堵死,心里便窝住一团缓缓燃着的火,一刻不停地烧着,烧得人寝食难安。
亦兼之又近七月,风荷心中的烦躁不安比旁人更甚,那种烦闷令她迅速瘦下去,一张小脸越发小得让人心疼。这事风荷从不敢对旁人说起,说出来徒惹人疑心是撞了邪,况她自己也时时不免这样想。颖心也不知道她心里的这种难受,只说她是苦夏,偶尔她一时半刻有些什么疏失也不认真计较。
风荷夜夜难以安睡,这日吃过午饭,正想躺一躺,偏偏程立延和杨昔一又来了。
秦员外和秦夫人已经睡下了,上了年纪的人更因天气炎热懒怠动,下人回禀进去,不多时传话出来说失礼了,让颖心好好招待两位公子。
程立延和杨昔一不过是后生小辈,近几日因生意上的瓜葛,来往甚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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