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笑,哪有这么巧的事。”
“都说是无巧不成书嘛,‘传奇’里比这个更巧的比比皆是。”
三个人闲聊着,一直坐到二更天方睡。
服侍颖心睡下,风荷躺在床榻上细想那位杨公子的容貌,依稀也是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但印象始终模糊,眉目五官不甚清楚,下次再见恐怕并不认识。正模模糊糊想到此处,忽然心念一动——莫非,真是儿时故旧?
这念头一起,惊得风荷出了一身冷汗,一夜不曾好睡。
杨昔一亦是一夜不曾好睡。
天际微露出鱼肚白时方朦胧睡去,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起身来到院子里,一夜细雨把天空洗得碧蓝。他站在阶前长长地吸了口气,空气清爽宜人,夹着淡淡的泥土芬芳。
在这个清新的早晨,杨昔一的身体里充满着一种无可遏制的力量,脚下不由自主地想要动一动,于是在院子里胡乱跑了一阵。
他停下来的时候,正停在院子当中的一蓬一人多高的棠梨前,昨天还是含羞待放的花蕾今日已经酣畅淋漓地怒放了,那无法用言辞形容的极致白色似乎要喷溅出来一般,仿佛一世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一刻。
杨昔一叉腰站在那花儿前良久,似要从中看出些什么隐藏的眉目来,连有人进入院子也没听见,直到冷不防有个声音在身后轻轻地问了一句:“大郎起来了?”
杨昔一回头见是母亲身边的丫鬟莺娘,知道是母亲叫他,并未答声,只是摆摆手让莺娘先回去,自己胡乱梳洗后连忙过去。
母亲的院子里又是别一番景象,同他那里的清寂大不相同,这里总是热热闹闹的。
杨家人丁单薄,父母膝下承欢的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又不似一般寒门小户全家老少挤在一处,雕梁画栋几重院落的深宅大院里统共只有三位主人。
总是过于冷清的。
因此母亲总在各处安排下诸多的下人,多添烟火气。
其实杨昔一本性也爱热闹,只可恨跟在身边的人个个都好像是限制他自由行动的,闹得他日夜耳根不净,最后索性跟母亲大闹一场,从此不许人进他的院子,一个人独霸着一处有三间正房两间偏房的院落。
两个丫鬟见他进来,连忙一左一右打起帘子,他低头在右侧一个穿着水红衣裙的丫鬟耳边问:“父亲回来了?”
那丫鬟戏谑地笑一笑道:“都等着大郎吃粽子呢。”
杨昔一正要说话,屋子里已传出母亲的声音:“昔儿,还不快进来?”
杨昔一赶忙快步走进去,一明两暗的正房,当中正室无人,他挑起软缎撒银花寿字帘进入里间,父母都坐在东窗下的小榻上。
父亲大约是刚下朝回来,已经换上了家常的布鞋,却还穿着朝服,夫妇二人相对闲话。杨昔一看见父亲,知道今天这个时辰才起身,挨一顿训是免不了的,于是头也不敢抬,恭敬上前行礼。父亲只微微颔首,并未抬眼看他,母亲已经站起来忙不迭地差人去拿粽子。
杨昔一偷眼看父亲脸色还算柔和,便壮胆告假出去。
父亲没说什么,母亲已经不满了:“大过节的,不在家好好跟我们吃饭,又到哪去?”
“昨天同立延说好了,今天一起去游百病。”
杨昔一话音甫落,便听见父亲极为不屑地哼了一声,杨昔一心里一乐——母亲会立刻帮他,一向是如此,只要父亲不高兴,母亲必会施以援手放他过去。
杨夫人果然马上说:“咱们虽没这风俗,但总也不是坏事,就去吧。”
杨万顷听见夫人这样说,虽面有愠容,却没再阻止。
杨昔一立时要走,连粽子也不吃。杨夫人追到门边强把避邪的香囊挂在他衣襟上,又要将一把五色缕缠在他手腕上,杨昔一笑着从母亲手上夺了下来。杨夫人溺爱地看着儿子,无可无不可地随他去了。
这样小孩子的把戏,杨昔一是很不屑的,这两年母亲也不十分强求了,反倒是父亲,总是硬要他戴上。手里攥着那把鲜艳的五色缕,杨昔一敏锐地觉察出父亲严厉的目光如尖钉般盯在他背上,他刻意微微俯身扶住母亲的肩膀说笑,那落在背心的目光却依然犀利。
杨昔一冲母亲做了个鬼脸,用眼角向背后斜了斜,母亲嗔怪地瞪他,最后,他无可奈何地自己将那把五彩的丝线缠在手腕上。
母亲又要差人驾车送他,惊得他一溜烟便跑没了影。
出了家门,杨昔一一路脚步轻快。
因正是初五,街道上飘着一阵一阵的粽子香,合着衣襟上香囊里的药香,颇让人有了几分节日里的兴奋。出了靖安坊门向南走不几步,已经看得见兰陵坊的坊墙了,杨昔一不由脚步加快。
日头已渐渐散出灼人的热度,烘烤着身侧的青砖坊墙,再反射回来笼罩全身上下,杨昔一身上有了微微的汗意。他伸出手在空中承接着那温暖的金色,脚下愈发轻快得似要飘起来。
从靖安坊到兰陵坊,不消一刻便到了。
来到程家大门外只见当街停着两三辆马车,正是程家的孩子们邀了各自的好友要出去“游百病”。
“游百病”的习俗是贵州一带的,程夫人因未出阁前曾随着经商的父亲在云贵一带游历了两年,故此有这习惯,如今年深日久,也不是十分重视了。倒是程家的孩子们每年端午都呼朋引伴地到郊外去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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