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恪离开长安的这一个月以来,太宗便是日夜思念、牵挂不改。父子情深、母子情深,世间万物,莫过如此。
可他却万万没能料想得到,再次听到恪的消息,却是在一张弹劾恪的奏章上。恪因一次不计后果的策马狩猎,不甚践踏了民间百姓田园,关键的是,撞伤了人。
太宗颤抖了、纠结了、心碎了、震怒了。。。。。。却没有人知道,他是在以此掩饰他的愤慨,他的心痛。
他不怪这个孩子,真的不怪,亦不忍怪。恪临走时,特地向他讨要了江南这块封地,为得是什么?还不是更贴近绫儿一分么!触了景,伤了怀,必定酗了酒,再必定,逞着这股狂醉之劲儿做了这不计后果的策马,终成错事。若说怨怪,归根结底探下,酿成这一切的,其实,是太宗自己。
长孙无忌协一帮文臣,静静站在两边,不发一言,面上皆是平和,只等太宗评判、裁决。
纵征战半生,看尽万千战火硝烟;此刻,太宗一张苍老威仪、隐隐可寻当年英伟的面庞之间,也不免浮有几丝慌乱与烦虑。
他多么想拂袖而去,因为他真的想不出为恪辩护的理由。莫不成要告知这帮一心挑寻吴王弊端,恨不能小事化大的朝臣们,恪这么做,全然都是因了一个女人?可他又委实不能拂袖而去,因为他是大唐的皇帝,百姓的君王,恪的父亲。
恪已经失去了一生的挚爱,难道还要剥夺他驰骋的自由?甚至,再去因此而处罚恪吗?他不忍,不舍,亦不可以。既然开脱不得,便只有嫁祸、推卸。于是,他在心中竭力找寻那个可以拿出担当一时的罪魁祸首。无需费力,他找到了,是权万纪;昔日秦王府的心腹肱骨,今朝吴王府的长史。
“皇上,吴王殿下一事,定已于当地起了民愤。”经久不见太宗的言语,柳范终于按捺不住,上前一步作揖,小心开言。
“这一切全都怪权万纪!他罪当斩首!”未曾料想,太宗竟是勃然大怒开口,诉出了这丝毫不见缘由的辩驳之词,“吴王临走时,朕遣派权万纪前去辅佐吴王,如今出了素乱,岂不是他失职?吴王尚且年幼,一切错举都是权万纪疏忽所致,于吴王无忧!”
“这。。。。。”堂下群臣已是面颊发白,细细碎碎小声议论开来。
“皇上!”到底长孙无忌向来声望甚高,见得太宗如此旨义,急忙一步曲身跪倒,苦声肯劝:“父子之爱,天经地义,可陛下也不能如此公然袒护啊!想当年,陛下为秦王之时,也是甚爱狩猎,房玄龄尚且不能阻止陛下,何况权万纪一个小小的吴王长史?”
太宗一口气焰堵在胸间,却发作不得;他是一位好皇帝,一位明君,一位爱民如子、丝毫不会徇私舞弊的皇帝。
可是猛然之间,透过这件事的本质,明显看出,恪真的是越来越像他了。无论他是否真的犯了错,闯了祸,也丝毫抵挡不住这种血缘之间的极近相似。也许恪真的太像自己;也许是太宗真的老了,固在热切地寻找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一样的倔强,一样的率性而为,一样的向往自由的驰骋,一样的文武全才。
历经了这么些个年头变迁,恪俨然已经长大,出落成为足以令大唐帝国倍感荣耀的青年才俊;那样的雄姿英发,那样的刚强坚毅,还有那样倜傥出众、难以雕琢一分一毫的才貌。身系两朝天子盛贵血统,恪不但秉承了太宗的绝世丰姿;同样,亦秉承了杨家血脉之中素来惯有的清毅仪容。这一切的一切,使他成为唐宫最出众的皇子,及长安城最无与伦比的翩翩美少年。同样,他还以自身天然的高贵卓尔性格,礼遇臣下,体察百姓疾苦,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固此,于百姓之中亲望素高。
太宗没了说辞,少不得走过场般,言不由衷的嘉勉柳范、无忌等诸多上表弹劾的朝臣们一番。
然而嘉勉之余,太宗亦是有了一番谋划。最终的惩处是将恪削邑三千,收去都督职位与江南封地,即刻起程,回归长安。
无忌万不曾料想,一纸弹劾,反倒弄巧成拙;不仅未能扳倒吴王,还让太宗有了一个顺理成章召恪回还的借口,一时间,缜密心思不免又起诸多思忖。
“成与败在此一举。”太宗心下亦是谋划阵阵,如此处罚也好,恪便能以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回到他的身边,明贬暗升,直接提出圣意,下达圣旨,拥换新君。
“成与败在此一举。”太宗脑海、神思之中反反复复,只剩下这么一句。这一次,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势必要将恪扶持起来;局面已经僵在了这里,长孙无忌摆明心思死保外甥地位,若不趁着萌芽之期早做了断,往后拖延,只会使得太子地位愈加牢固而不可动摇。
这一次,是最后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一旦不能废治立恪,往后便铁定真真没了时机!
太宗独坐金椅,悠远眸光随了思绪幽幽晃荡,暗暗狠下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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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素白软服,外披滚金流苏边锦袍,亦沿途夹袭一身风尘,恪稳步进宫,漫步于白玉石阶,觐见父皇。他的俊面含了点点的倦,除此之外,没有畏惧,亦没有情态。
“哎————”许是走得太过匆促了些,亦或许,心潮那一份牵神太过专著?一个不小心,忽听有女子柔媚声唤,竟是与他撞了满怀。既而,便伴有“啪、啪”两声脆响,二人同时低下头去,原是一块九龙羊脂玉钩。
媚娘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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