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多雨,细细轻轻,微扬几滴便足以渗入到人心底间,酣畅淋漓的将那低吟着曲曲离歌、万般别绪的渺小人儿淋个通透。
这一天,一场早来的冷雨连下了两个昼夜,刚刚停息,天幕却尚且还是一片灰蒙蒙、雾涔涔。鱼肚天边,初阳慢慢从雾霭阑珊里露出了半边脸,缓缓探探,终于升上高空,却是这般摇摇欲坠之态,似随时都会掉落而下一般。
一阵风起,夹杂细碎雨沫,本就稀薄的阳光越发慵懒憔悴,经了几吹,便再也寻不着了。
恪斜斜倚于骏马背上,举酒狂饮,卓尔的身影于这孤寂晨曦挺立迷雾,显得愈加清孤,甚至有些苍伟的意味存留。
俄顷,酒过半,四野亦是安静下来,一丝风儿也不曾有。江南多田,娟秀原野一派苍茫。
“绫妹妹,我远离京都来此江南,为得就是寻你的一丝气息。却又为何,为何我寻到了,反倒比往日痛苦百倍?为什么?”恪的表情孤凄而凝重,较之上月,仿佛成熟许多,“绫儿,你识得我此刻的心境吗?没有了你,我就好似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亦或行尸走肉一具,无时无刻都是漫无目的游荡,辨不得去向,在苟延,在残喘!”江南气候温婉,来此之后,恪本已存了两个女人的心田又渐渐变为一人,绫儿的倩影渐渐清晰了,忆起了。这气候,这时令,那么像她。温婉多情、情愫雅致、柔美如花。只是,他的心却更痛了。不想忘记,又不想记起,“绫妹妹,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英雄尚有气短之时,天若有情天亦老,何况于人?恪疯了、狂了,顾不得诸多束缚、理趣,狠狠将手中酒坛砸于地表,亦不看前路,扬了马鞭便是一阵狂策。
田野间分外寂静,静得只有几只寒鸦在夏日广袤树阴浓郁之间跃动、震落一地嘶哑、枯燥歌喉。
高头大马扬尘,踏碎几片不堪重力的柔柔碧草,沾起零星碎花、刚刚吐芽抽薪的谷稻。
恪没有停下,亦不知要行往何处,只是一味向前狂奔,发泄、排解零零乱乱,不堪一击的心绪。耳畔什么都听不到,双目什么也瞧不得,唯有因极快而成型的呼呼风儿沙哑吼叫。
清凉的江南空气,伴这驰骋节奏,若有若无浮荡而起一层淡淡的杀气,似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忽而,就在骏马正正前方,不足两米之处,传来一声惊叫。看着咫尺逼近的马儿,巨大的恐惧,让那本已早出劳作、睡意朦胧的中年恢复了清醒的感知。
沉沦于一派情殇情醉中的李恪,亦被猛然唤醒,本就相隔咫尺,他俨然没有了任何辗转腾挪的余地,还未及看清事态状况,与此同时,这匹跑得发狂的马儿已经嗖嗖扑过,发出一声摄人心魄的嘶鸣,坚硬有力的前蹄合着风声,踏落在中年汉子腰身之上,可谓致命一击。
汉子那件田野泥沙浸染的粗布袍子,顿然撕裂,翻露出庄稼人特有的黝黑胸膛,旋即,血丝浸漫,染成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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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公,父皇的身子好些了吗?”听得府内之人传唤,说太宗略微受了风寒,身体有些不适,李治心间便是委实阵阵着急。且不说他为皇后嫡子,素来孝顺;此刻,作为太子,亦是应该前来探看父亲,做出一番样子给众人来看的。
“太子殿下放心,太医方才瞧过,开了几副方子,老奴已经安排人去抓了。”张英连忙接过话尾,弯腰毕恭毕敬,“皇上等下服过之后,应当就没事了。”
治吁下一口气,正说话间,便见三五个小丫鬟围着过来,正中间,却是捧了汤药的媚娘。
此时此地邂逅挚爱,李治与媚娘心间纵有着万千情愫、话语要说,碍于人多口杂、场合局限,却也不合时宜。少不得媚娘点一下头,算是与治做礼,尔后,陌路人般走进,服侍太宗用药。
张英见媚娘将药送得过来,也少不得跟着进去服侍。治没多言语,亦没有离开,只是静静站于殿外等候媚娘。
夏日不知觉间,已至中旬,跨越了最初的薄凉温和,正值繁盛、热闹的时候,亦如这个纸秽金迷、紫陌翩跹的时代。
过了略微半柱香的时辰,媚娘果然玉指捧了金盆出外打水。乌云高堆,淡香昂然,sū_xiōng合着宽领半掩半露,带着笑,含着情;欲拒还迎的,才最动人。
李治不由一阵心神动荡,媚娘亦不忍离去,虽四下无人,可到底跻身宫闺,却也不敢言语造次。二人目光交错时,媚娘急忙面含羞色转过脸颊,带了些许惧意,不要李治得面。
李治一瞬里方才明了,媚娘进宫,虽名义之上为父皇才人,其实质呢?与那些服侍人的女官、内侍又有什么区别!少不得阵阵疼惜、不舍涌上。姐姐,你且惧人怕闲,我偏不忍你受这一份罪,偏要与你搭讪!
主意打定,李治便是阵阵皱眉摇头,一面细细欣赏面前女子曼妙美态,一面有意半含挑逗开口:“武媚,武媚,你果然是妩媚!”
“太子殿下!”媚娘识得治的性子,素日虽一副文弱、谦和之态,脾气上来,也是倔强怕人,急忙转过了身子,不得不面着他,小声细语奉劝:“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看,这水温了,皇上命我去换些清凉的来擦脸。”说着,便要莲步移过。
不曾想,却被李治一把抓住水袖,不肯放她过去。
媚娘只得反折回来,挣开他,匆匆缕了水袖,不敢言语,恐被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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