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俨然是寂静的,所有人仿佛都意识到这牢里关了一个了不得的女人,而那女人,是他们最恐惧的主子的女人,那些因侵犯、甚至只是在旁观看的狱卒临死前发出的惨叫仿佛火燎,深深灼烧在他们的心里,生怕出声了,便会得罪那个女人,引来杀生之祸。
牢房再精致奢美,却始终是不见天日的,唯有一扇砌开的小窗,隐约能望见或是深黑或是灰蒙的天际,以此来算着日升日落。
狱卒们得到了教训,全然没了往日的嚣张,总给越奴送来最温热最丰富的饭菜,每日都会有嬷嬷来拿越奴换洗的衣服,本来还有丫头每日清晨守候在牢外,待越奴醒来,便进来伺候,越奴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枭麟监视着,心内郁愤不已,将丫头和嬷嬷一一打发了去。
许是担心越奴会受不了牢中冷戾,狱卒送来的饭菜中,还多了暖身的热酒,越奴草草吃了些,便回到软榻上看书,忽闻帷幕索索作响,牢中老鼠纵横,越奴只以为是老鼠闻着饭菜香味跑了出来,并不放在心上,直到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自帷幕中钻出来,颤颤作抖,越奴才惊得站起来,过去掀开一看,便看到一个身形佝偻,瘦得皮包骨头的老人,那老人身子紧紧贴着牢门,手颤颤巍巍向前伸着,越奴顺着他手的方向看去,原是放在桌上的热酒,越奴哭笑不得,回身去取了酒来,递到他手上,他竟也不谢,拿了酒便缩回了手去,仰头大喝起来,由于力道大,酒水便顺着他的脖子缓缓流下来,他急忙弯下头去,将低落在衣襟上的酒舔得干净。
越奴不由笑道,“慢些喝,晚膳后应该还会送来,到时候都给你喝了。”
那老人抬头看她一眼,凌乱的发下,一双眼眸慵懒却不屈,燃着灼灼光芒,越奴一怔,这才感觉眼前老人不简单,那老人喝了酒,似恢复了精神,打了个哈欠,便懒懒躺了下去,不消片刻,鼾声响起。
越奴轻轻一笑,也不多问,只回到软榻上,看那还剩大半的书。
晚膳果然又预备了热酒来,越奴等狱卒离开,便取了酒放到老人所在的牢旁,只浅浅吃了几口饭菜,便吃不下了,正欲离开桌子,却听得一个闲散戏谑的声音响起,“吃这么点,怎么有力气生娃呢。”
越奴一瞬红了脸,恼羞回眸望去,只见那老人已然起来了,正半躺着懒懒喝着酒,偶尔打一个酒嗝,一番酒足饭饱的摸样,见他如此闲适,越奴竟蓦地没了脾气,只起身走到他身边,又坐下身去,看他伸长了脖子将最后一滴酒舔得精光,忍俊不禁,笑问,“老人家,如何称呼?”
那老人睨她一眼,“哼,小丫头,知道我的身份对你可没有好处。”
越奴一怔,对他愈发好奇,微笑,“那好歹也让我知道如何称呼你,是不是?”
老人偏首打量她一番,似在斟酌她是否有资格得知他的名字,那种沉思的摸样又惹得越奴忍俊不禁,半响,老人移开了目光,懒懒道,“那你就叫我汉公好了。”
越奴笑着点头,“汉公。”
汉公淡淡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越奴抿了唇,正不知接下去说什么,汉公却轻嗤一声开了口,“枭麟那样疼你,你还真是幸运。”
越奴怔住,望着他——常人知道王爷本名已是难得,他竟还说的如此云淡风轻,好似与枭麟是熟识的老友一般?
汉公瞥她一眼,却不解释,只向对面一个牢房撇了撇嘴,“看到那个女人没?当初枭麟过来,她一心想要巴结他,结果呢,哼。”
越奴望去,那牢比越奴所在的黑暗许多,以致看不清内里的情形,只能看到枯草堆砌的角落里,畏缩着一个纤瘦的人影,长发凌乱肮脏,披散在血迹斑斑的白裙上,裸露的脚踝上隐隐可见流着的血迹,越奴心下一沉,那女人,恐怕没有逃脱狱卒们的侮辱……
汉公摇头啧啧作叹,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枭麟那样的人,岂是她可以攀附的?不过是碰到了一下衣服,就被他下令……哎,本来就已经被那些畜生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越奴收回眸光,之前难得的愉悦已荡然无存,冷冷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汉公唇角一牵,露出一抹仿佛洞悉一切的深邃笑意,“听说她是因为冒充江家的女儿嫁给皇上,大婚之日却被识破身份而被关到这儿来的,这个女人,不是胆大得有些愚蠢吗?”
越奴怔然,再次转眸望向那个瑟缩一团的女人,心内不知是什么复杂滋味——那个如此狼狈颓废的人,竟然是当初那样嚣张跋扈、美艳动人的幼雏?
汉公打量着她的神色,眸光不易察觉浅了几分,大大打了个哈欠,咋吧着嘴巴道,“冒充谁不好呢,偏冒充江家女儿,江家的人是好惹的吗……”
越奴满心疑虑,只想问个明白,汉公却似看穿了越奴的心思,翻了个身去,就在越奴以为他已然熟睡的时候,一声慢悠悠的声音又响起来,“凡事皆有因果报应,一切可喜可悲,皆是因果报应也。”
越奴一怔,眸光潋滟着沉下去,复杂地望向对面的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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