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鹏翔招工进县印刷厂的消息传开了,上下屋场的左邻右舍都来道喜祝贺。
翠民事先把几盏煤油灯擦透亮,屋内很亮堂。家里有炒熟的豆子、芝麻,两个大热水瓶已灌满了开水。她考虑一个人搞不赢,事先从邻居家请来了两个细妹子端茶递水。
虽说翠民已是四十好几、挨边五十岁的人了,大家对她的称呼却是五花八门。老年人喊他翠民,年龄与她上下不远的喊她翠大嫂、翠姐,年轻人则喊她“老嗯婆。”为什么要这样称呼?因为翠民的丈夫梓琴在毛家的辈份低、派很小,如果按派按辈份来,在本家族内,翠民也许永远也论不到有人喊她作娭毑。聪明的翠民自己提出一个有点笼统的称呼,要那些不知如何称呼她的人都喊她作“老嗯婆”。
来客中的几个年轻人见屋子太小,就把鹏翔约到外面去散步扯谈,而此时,鹏飞却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大家口中咀嚼着豆子、芝麻,满屋子散发出香喷喷的气味,每个客人都凭着各自的见解和语言,表达对鹏翔的夸奖以及对翠民守寡带崽,儿子有出息的肯定和恭维。客人来了一班又一班,最后一班很晚才离去。
第二天,弟弟鹏翔要回县城了,哥哥鹏飞将他送了很长一向弟弟倾吐肺腑之言:“鹏翔,你如今进了工厂,我也就放心了,到是我今后不知如何是好,年纪轻轻的就是一个□□份子,在毛家塅我总感到不好意思见人。妈妈告诉我,以前我是县百货公司职工时,来给我“做媒”的人是一批又一批,自从我被划为□□遣送农村后,就再冇一个媒人上门。
鹏翔诚心安慰说:“哥,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才二十一岁,没有理由这么悲观。你暂目前就种好我们家的自留地,以后再申请田土,然后再要求入社,让妈妈多做些上门艺,增加点收入,以后盖几间新房,为你将来结婚打基础。”
边送边说,送了一里多路,该分手了,鹏飞停住脚步说:“我在农村干两、三年试试,搞得下去就搞下去,搞不下去我就走,去外流。”
“外流!你打算流到哪里去?”
“我暂时不知道要流到哪里,流到哪里算哪里”
鹏飞说完,露出一脸苦笑,向鹏翔挥挥手,然后转身往回走。
鹏翔对着哥哥的背影大声说:“哥,你千万不要去外流,你去外流,妈妈怎么放得心?你也怎么会放心妈妈呢?”
鹏翔回厂后,第二天就正式上班了,他被安排学排字工。
四
这一年,也就是一九五八年,鹏飞在妈妈和弟弟的劝说下,真的没有去外流。
这一年,母子三人的住房因多年失修,长期被雨淋而突然倒塌,幸而冒伤着人。翠民在上屋邻居家里租了两间房子,权且作为暂住之地。
这一年,全国农村度开展了由高级社转为人民公社的人民公社化运动。办大食堂,吃大锅饭。翠民母子所在的农业生产队也跟全国各地农村一样,办起了大食堂。这天晚上开社员会,队长要大家讨论一下,由谁来担任炊事员?
大家一致推荐翠民,推荐的理由有多条:翠大嫂(就是翠民)为人正直、勤劳节俭、诚恳老实、身高力大、心灵手巧。在本乡本土几十年,众所公认,翠大嫂是搞饭菜的一把好手,还是好多事都拿得下的多面手,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从事大食堂的炊事员工作。
就这样,年方四十三岁的翠民当起了生产队大食堂的炊事员,上门做裁缝的事只能停下来。
这时候,鹏翔的工作也有异动。湘阴报社需要从县印刷厂借调一名活字排版工人,要求工作认真、技术过硬。厂里推荐了鹏翔。试用一个星期后,报社领导在打给县印刷厂负责人的电话中说:“……人不错,要得,就是他。”此后,鹏翔被湘阴报社长期借用。
从1958年至1960年,生产队的大食堂办了将近三年,这三年,鹏飞在生产队出集体工。由于他勤劳肯干、任劳任怨,大家都夸他是个好社员。
1960年,大食堂解散,翠民又做起了上门裁缝。
1960年3月,春节过后不久,翠民像往日一样,从外面做上门艺回到家里,意外发现了鹏飞留给她的一封信。
“妈妈,请您原谅我不辞而别,我想到新疆去干两年,抓点收入再回家,这样才有钱谈爱结婚。我会照护好自己的,您放心,也请您转告鹏翔放心。“
儿:鹏飞谨上
一九六0年三月二日
看完儿子的信,勾起翠民心中深深的牵挂,“儿行千里母担忧。”她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语道:“真正冒想到,这个发生子,从娘肚里出世,长起咯样大,还冇去过远门,最远只到过长沙,如今要跑到路隔几千里的新疆去,听说那里风沙大、气温低、冰天雪地、冷得出奇,晓得吃得消不啰!”翠民说罢,不由眉头紧锁,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再说说鹏翔,从他被抽调到湘阴报社后,辛辛苦苦干了两年,后来报社停办,他便又回印刷厂上班。
回厂后的第一个星期日,鹏翔回乡下看妈妈,这才得知哥哥外流的事。为了减轻妈妈对鹏飞的牵挂,他对妈妈说了许多安慰的话,临走时还说:“妈妈,您放心,我每个星期都会回家来看您。”
第二天进班后,厂长把鹏翔请到他的个人办公室,客气地喊坐,又亲自泡上一杯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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