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对武珝和对陈正泰的态度是全然不同的。
他默守着一个自己的道德标准。
这个道德标准谁都不能打破,包括他自己。
沉吟片刻之后,想好了措辞,魏征便一脸认真地说道:“学生在二皮沟,虽见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地方,对于百姓而言,确实有不少的好处,却也见到了一些乱象。”
陈正泰见他认真,不禁颔首:“乱象是有一些的。”
魏征见陈正泰点头认同他的观点,他便娓娓道来。
“譬如在交易所里,许多人投机取巧,股票的涨跌有时过于厉害,甚至还有不少不法的商贾,背后联手制造慌乱,从中牟利。一些商贾交易时,也经常会产生纠纷。除此之外,有不少人招摇撞骗。”
魏征停顿了一会,双眸轻轻一眯很是困惑地看向陈正泰,继续开口道。
“这些事,恩师知道吗?”
陈正泰咳嗽一声:“这个事啊……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魏征正气凛然地说道。
“恩师,一个事物刚刚出现的时候,难免会有不少投机取巧之徒,可若是放任这些不肖之徒兴风作浪,就难免会伤害到守信、本份的商贾和百姓,倘若不予以节制,迟早会酿生祸端。所以凡事不能放任,必须得有一个与之匹配的规矩。陈家在二皮沟实力最强,这件事该由陈家来倡导,联合所有的商户,制定出一个规矩,这样才可保障守信的商家和百姓,而令那些投机取巧之徒,不敢轻易越过雷池。”
这个事,确实是二皮沟的问题所在,二皮沟商业繁华,所以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也正因为里头有大量的利益,确实吸引了人来钻空子,当然……因为有陈家在这儿,虽总会滋生一些纠纷,可是大家还不敢乱来,可魏征显然也看出来了这些隐患。
陈正泰自然很清楚这些事情,魏征说的,他也赞同,不过细细想了一会,他便看向魏征,勾唇淡淡一笑:“我就怕规矩太多,使不少人望而却步。”
魏征摇摇头:“恩师差矣,没有规矩,才会使人望而却步,天下的人,都渴望秩序,这是因为,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做到出身权门,规矩和律法,乃是他们最后的一重保障。倘若连这个都没有了,又如何让他们安心呢?若是连人心都不能安定,那么……敢问恩师,难道二皮沟和朔方等地,永远依靠利益来驱使人牟利吗?以利诱人,长久下来,诱惑到的终究是铤而走险之徒。可通过律法来保障人的利益,才能让安分守己的人愿意一起维护二皮沟和朔方。财帛可以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可财帛也可令人自相残害,引发混乱啊。”
陈正泰倒是觉得有道理,其实他一直也想解决这个问题,不过一直担心规矩多,有人望而却步,便不愿规章那么多条条框框,现在魏征提出来,他自然心里也有些摇摆。
陈正泰抿了抿嘴角,一脸期待地看着魏征。
“这样看来,该怎么做?”
“先寻问题,然后再想抑制的方法,有一些地方,学生的了解还不够深入,还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此外,要联合守信的商户以及百姓制定一些规矩,有了规矩还不成,还需要让人去贯彻这些规矩。如何保障商家,怎么样规范交易所,做工的百姓和商户之间,如何取得一个平衡。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规范的根本,还在于先从陈家开始,陈家的实力最强,从二皮沟和朔方的获益也是最大,先规范自身,其他人也就能够信服了。这其实和治国是一样的道理,治国的根本,是先治君,先要约束君主的行为,不可使其贪婪无度,不可使其自己率先破坏法度,而后,再去规范天下的臣民,便可以达到一个好的效果。”
陈正泰有些举棋不定,毕竟事关重大,他微微眯眼沉思了一会,便笑着对魏征说道:“要不这样,你先继续看看,到时拟一个章程我。”
魏征颔首:“如此甚好,除此之外,恩师打算教授学生什么学问?”
“啊……”陈正泰看着永远板着一张脸的魏征,老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我没什么可教授你的。”
魏征遗憾地道:“看来学生只好自学了。”
陈正泰道:“其实当初,我们不过打了个赌。”
魏征摇头:“恩师错了。打赌并非只是赌局这样简单,而在于,你我订立了一个约定,学生输了,那么就需信守承诺,人无信不立,既然拜入了师门,那么就应当如天下所有的学生一样,向恩师多学习请益。不过现在恩师既然没有想好,教授学生知识,这也不急,他日再来讨教。”
陈正泰噢了一声。
魏征作揖:“那么学生告辞了。”
“慢走。”陈正泰总觉得在魏征面前,不免有一些不自在。
魏征倒是洒脱,回过身,看了武珝一眼:“记住为兄的话。”
武珝吐了吐舌:“知道了,知道了。”
魏征信步而去。
“什么话?”陈正泰不禁好奇起来。
武珝便幽幽道:“也是让我守规矩。”
“哈哈……”陈正泰大笑:“原以为是收一个弟子,谁晓得请了一个大爷来,什么事都要管一管。”
“我也是这样想的。”武珝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恩师,这书信,往后你要自己回了,学生可不敢再代劳,师兄要骂的。”
陈正泰叹了口气:“你不回,那我也不回了,头疼。”
武珝美眸微转间露出恬然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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