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般的静寂到底持续了多久,云墨寒这才冷淡地下了军令,“拉下去,按军法处置……去领一百军棍罢。”
众人齐刷刷地对视一眼,互相都心知肚明,这一百的灌铅军棍下来,便是侥幸不死,也得先去阎王殿里走一遭。
唯有那个先锋再次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面上虽还是血肉模糊的模样,却比方才多了一分别样的轻松,“属下……多谢将军处置。”
鸠姬抬起头来,扫了一圈周围神情惶恐的歌姬们,特别是几个平日里挤兑她的歌姬,此时更是不约而同地欲往角落瑟缩,生怕这个翻脸不认人的女子会像对待红玉一般突然对她们下手。然而鸠姬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她们一眼,便冷淡地收回了眼去。
那些蠢货未免也自视甚高了些,要知道,她想要的……不只是这个。
听闻身后沉稳的脚步声渐近,鸠姬心下稍稍安定,转而回眸一笑,朝冷着脸的云墨寒福了福身子,“将军,您看,现如今奴除了跟随您,已然没有别的出路了。”
嘴上虽然可怜兮兮地说着讨巧卖乖的话儿,然而面上所呈现的却全然不是那回事儿。
不过她口中所说的,却的的确确是大实话。若是云墨寒再不让她随行,而让她和在场的这些歌姬们一起遣送回府,那鸠姬她出卖陈金宝、刺杀红玉的事情定然纸包不住火,到时候落在陈金宝手里,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走的每一步都是一场疯狂的豪赌,只有将手中握着的筹码倾数散尽,将自身首先置之死地,才能真正大获全胜。
云墨寒敛起眉来,可即使是皱眉的模样,也好看得让鸠姬心口砰然一跳,“我可以给你一笔钱。”
“钱?”鸠姬冷笑一声,很是不屑一顾,“恕奴多问一句,将军您觉得,是您收服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天下快,还是恼羞成怒的陈大人倾尽人力到天涯海角寻到奴快?”
云墨寒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眼前这个女子,美貌而狠烈,按照他此前秉承的意图,本不应该将其留在身边。然而奇怪的是,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却颇有几分当初唐夜霜的影子。
分明是柔驯的姿态,却难掩锐利,冷清,好似随时都会扑上去咬上他的喉咙,然而却又好似只是为了舔去他嘴边的一滴血。
一时间,他突然很是想念自己放置在赤月王城内的那个女子。
不知道她如今的情况已经如何了?
鸠姬也站直了身子,不甘示弱地仰望着他,眼角眉梢在褪去刻意卖弄的华彩风情之后,反而更加让人觉着凛冽异常。她向来都不去掩饰自己由心底而发的野心和**,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无时无刻展现出自己锐不可当的一面。
就算是被利用,也要比做一枚弃子要好多了。她害怕极了自己会被抛弃,就像是此前经历过的那样。
然而她所不明白的是,跟前的男人虽然是望着她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却并未被他所注意到。于此说是盯着她,倒不如像是盯向一个遥远的虚空。
也是在这个时候,鸠姬突然间想到他此前跟她提及的发妻,心尖不觉微微一颤,使得藏匿在广阔袖子下的拳头微微收紧。
虽然她方才笑过他执着发妻,实在是痴情得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甚至有些不屑和妒忌,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无比地希望他能够在自己的身上看到哪些人的影子,她但凡若有一点点,一点点像是他所爱的人,便有机会打这个漂亮的翻身仗。
一时间众人的眼光皆齐刷刷地胶着在鸠姬的身上,各人心里揣摩的皆不尽相同。而鸠姬她自己心里清楚知晓,如今事情既然已然进展到了最后一步,她再没有回头的路,所能做的,只有拼命争取这场疯狂赌局的胜利。
鸠姬一度以为自己已然稳操胜券,便是再如何变动她也有办法扳回一局,然而她千算万算,到底还是没有看透眼前这个男人。
云墨寒没有与她谈条件,也再没有看她一眼,似乎就当她不存在一般,只漠然地裹紧了身上厚重的乌衣耄,转身径直朝营外走去,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冷酷得像是一尊雪山上的冰雕。
仿佛一时间被如此简简单单的动作打入死牢,原本直立在原地鸠姬面色骤变,磨得尖利的十指指甲已然齐刷刷地刺进娇嫩的掌心,却始终疼不到心里。她在风月场上摸爬滚打了十余年,自小学得便是应对人的万千办法,也经历过风浪无数,受尽形形色色的折磨,却没有一日能像此时这般害怕过。
她半分也捉摸不透他,所以怕他。
“将军,将军留步……您看,那些歌姬该怎么处置?”一个小卒在身后小跑着追了几步,紧陈地提起眼前还未收拾干净的烂摊子。
“与那个女管家的尸体,一道遣送回陈金宝府中。”他脚下的步子没有半分犹疑凝滞,头也不回,声音冰冷,仿佛生来便没有一丝情感。
小卒“咕嘟”地咽了口口水,明知道眼前的云墨寒不会回头,却还是下意识地用手指了指此刻面色苍白的鸠姬,小心地问道,“将军,那站在台上的那个……”
此言一出,全场人皆竖起了耳朵,虽然心里或多或少的都已然觉着云墨寒定然不会留她,然而却还是想听听最终的答案。
云墨寒口中下达最后的一句命令,是自远方呼啸的风雪声中飘忽而来的,在传入鸠姬耳里时,竟然显得有些不真切起来——“留下。”
或许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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