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宿回到刘翎的床前,静静的看着刘翎的脸,慢慢的唇间浮出一种古怪的阴毒的或者又可以看做忧伤的绝望的笑容,她语无伦次的喃喃自语:“没有··再也没有···你们做梦···翎儿···”
“阳平公主,皇儿已经去了,让他安息吧。”
“滚出去,”刘宿狠狠的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你看着她们怎么害死翎儿的,你算是母亲,你也配叫他一声皇儿?!”
林太妃张了张嘴,又气又怒的骂了一句:“疯子!”她自是不愿再理会这一堆烂摊子,当先便一甩袖子回了德昌宫。
林太妃一带头,林关葭便也借口养胎跟着回去了,满殿的人,或这样或那样飞快而又谨慎的奔出崇政殿。
那些一走,整间殿也就空了。
刘宿抱着僵硬冰冷的刘翎,一遍又一遍的搓着他的手。
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你答应我不吃那东西的。
我走时就和你说好的,再难受也不吃的,宿宿陪着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看看你这副样子,这么瘦,这么丑,我都认不出来你了。
你张开眼睛,你看我一眼,我起了整整三天三夜的马,我腿都被磨破了,我就想你看看我。
“啊···”
凄厉绝望的尖叫声从崇政殿里传出来,在长安宫整个上空盘旋,那一日,所有的人都低垂着头,不敢言语,只怕那个在崇政殿里哀不欲生的阳平公主要拉人殉葬。
北昭从开国就没有殉葬的规矩,可阳平公主悲痛到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会不会找人为她心爱的弟弟殉葬,这个可没人能说得准。
索性如今的阳平公主悲伤得过了头,自从那日赶回来,便一直呆在崇政殿,抱着皇帝那具因为服食神仙散过多而干枯脱水的尸体,静静的痴痴地不问世事。
整个中都城都沉浸在巨大的悲哀与恐惧中,长安宫的灯火已经连续几个晚上没有在点起,站在这座空旷凄冷的宫殿里,屏气凝神,静静的侧耳去听,便可听见从那座帝都最高处的崇政殿里传来的,阳平公主似鬼泣似仙乐的歌唱声。
那个美丽的少女,继承了她的母亲动听的歌喉,可惜她所唱的歌,未曾有一首是欢天喜地的,她似乎生来便是目睹所爱之人一个接一个离去的。
在她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反复哭泣哀唱声中,整个中都城都开始流传这首阳平公主为皇帝所做的挽歌。
国丧期间,举共同哀,贵族不行歌舞,便常常邀三两名士,坐在廊前,听乐姬弹唱这首耗尽阳平公主心血的挽歌。
噫吁戏,登彼南山,石何栾栾。
但见蔓草缠枯枝,不见荒径起人烟。
冬春易谢,寒暑易转。
芳期难相继,旧貌隔重泉。
出庐怀其人,步归思其愿。
天家苟富贵,私寝独幽咽。
华殿朝沐辉,近晚失圣焕。
流光星同黯,望舒月难圆。
怅恍忽在侧,低眉笑萦然。
晏晏唤阿姊,梦觉露晞干。
如彼栖林鸟,骤失挽旅伴。
如彼沉渊鱼,蓦别故尾澜。
秋风骞促起,拂衣凉意满。
忧我泉下客,慊慊不得安。
刘宿悠悠醒转,睁开眼时不由得心头又是一痛,眼泪唰唰的又流下来了。
一双手捧着她的脸,轻轻的为她擦去眼泪,刘宿抿着唇,缓了好久才舒出一口气,低声问道:“该进宫了?”
今日召集了朝中大臣以及地位超然的极为皇亲,意欲选定下一任皇帝,而她的翎儿都已经驾崩快有小半个月了。
刘宿在酒舒的搀扶下登上马车,车厢之中,薛雁随早就在里面等候她了,刘宿此时心情郁郁,并没有发现薛雁随也是消瘦得厉害,自从刘宿失踪,弄得他虚惊一场,薛雁随也是大病了一场,又拖延着病情分心派人去寻找刘宿,一时间也是虚空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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