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听咕噜描述过海底的龙山,也亲眼见过海市蜃楼中的龙山,但这所有的经历都不足以抵消真正看到龙山本体时的震撼。
它就那么静静地立着,利剑一般插在海底,伸向天空,赤红的山体仿佛凝固的岩浆,即便主人早已离去,它却丝毫没有失去应有的光辉,仍是那么熠熠生辉,光彩夺目,照亮了周围数千米的海域。
它高大,它威严,它俯视众生,它像活物一般昭示着它的存在,没有任何生物胆敢轻视它。
麦冬终于明白为什么咕噜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或许不仅仅是因为龙族与它的紧密联系,更是因为——它是有生命的。
是的,这座山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
这是一座有生命的山。
环顾四周,才发现方才一片漆黑时的感觉没有出错:龙山四周,除了她和咕噜,再没有其他生物,连最低等的珊瑚虫都不见一只,仿佛生灵莫入的上帝禁区。
视线再往前移,充斥满眼的是成山的白骨。
这情形甚至比龙山本体更让人震撼,皆因为那白骨实在太多,新骨叠旧骨,底部的已经泛黄腐朽,顶端的还洁白如洗,它们种族不同,形态不同,却同样葬身在了龙山脚下。
看着这如山的白骨,麦冬忽然一愣,想起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
她扭头去看咕噜。
麦冬扭头看它,是因为她突然想起,咕噜跟她讲述那次海底之行的时候,曾经说过:龙山拒绝它的靠近。
就像眼前那些累累的海兽尸骨一样,龙山不仅拒绝了其他生物,也拒绝了咕噜。
按理说,这种情况应该是不会发生的。
龙族是龙山的主人,哪怕龙族已经离去,这一点也不会改变,龙山上残留的强大威压说明了这一点。而咕噜能感应到龙山,也正说明了它与龙山之间的联系,如果龙山连龙族也一并拒绝在外,那么或许咕噜根本不会被吸引着来到这里。
但无论她的推测再怎么合理,现实却是——咕噜无法靠近龙山。
非要靠近的话,或许那成山的海兽尸骨就是前车之鉴。
她一心想着找到龙山就可以找到传送阵,就有希望回家,却忘记了这最重要的一点:她可能根本进不去龙山。
连身为龙族的咕噜都被拒绝,她这个与龙族没什么关系的人类又怎么可能进得去?
可是……进不去龙山,就到不了传送阵,就完全没有了回家的希望。
从知道有回家的希望那天开始,她狂喜过、不安过、不舍过、犹豫过、烦躁过、期待过……她准备了那么那么久,安排好了雪人,做好了失去生命的准备,最后却因为无法进入而被迫放弃?
——怎么能甘心放弃?
这世间最痛苦的事不是没有希望,而是有了希望后却又被现实一拳打地粉碎,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希望。
如果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过那副穹顶画,她或许就会安安心心地在这里过完这一生,虽然心底总会有遗憾,虽然这遗憾或许直至死亡都无法消除,但因为别无选择,因为只能如此,所以不会不甘,不会心心念念,不会执念到成魔。
但事实是,她发现了那幅画,现在却又发现,她或许根本无法靠近龙山,去测试那回家的可能性。
所以她看向咕噜,像溺水的人紧紧地抓住身边所有能抓到的东西一样,妄图得到拯救。
“……咕噜,”她热切地看着它,眼中的光芒甚至超过了龙山上的璀璨光华,仿佛有两团火焰在其中跳动,“你,能进去么?”
咕噜一向活泼,虽然不算多话,但平时总是喜欢做出一些小动作来吸引她的注意力。但自从感应到龙山的位置,下到海底,它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安静地仿佛不存在一般。
听到她的声音,咕噜的嘴翕动了两下,但并没有发出声音,不知是不是因为脸上的鳞片太厚,麦冬竟看不出它是什么表情。
“咕噜,咕噜!”她双手抓住它的前臂,声音像是要哭出来,完全不像平时在咕噜面前镇定的样子,反而像是变成了依赖咕噜的小女孩,“你一定有办法的是吧,一定有办法的……你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对不对,对不对!”
咕噜肯定不会忘记龙山拒绝它的靠近,但它没有提醒她,反而毫不犹豫地陪着她走到这一步。它不是爱捉弄人的性子,起码对于她,它从来对她坦诚无私,绝对不会明知前方是绝路还不提醒她。
那么,这不就是意味着,它是有办法的?
麦冬是这样想的,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咕噜为什么不回答?它懂得轻重缓急,绝不会跟她开这样恶意的玩笑,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为什么它不回答?为什么要让她问第二次?
所以,她不敢肯定,她害怕听到不愿听到的答案,害怕到甚至想蒙住眼睛,捂住耳朵,就这样鸵鸟地将自己所想当成现实,懦弱地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
会这样懦弱,只是因为那答案对于她来说太过残酷。
但是,咕噜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能的。”她听到咕噜的声音,比世界上所有声音都更加悦耳动听,“咕噜能的,但是,冬冬要等我一下哦。”
咕噜大眼睛眨巴眨巴,笑得有点羞涩,似乎在为了要让她等待而不好意思。
喜悦来的太过突然,麦冬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咕噜,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具体不对劲在哪里。
咕噜仍是黑鳞黑眼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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