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总督大人开口了,“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这支中国军队到越南来,其实和咱们的关系,并不是太大?其实是……嗯,为了找越南人的麻烦?——之前,中国不是发布了一道涉越的诏书吗?其中的许多话,说的很不客气?”
顿了顿,“驻华公使那边儿,不也是一直建议我们,照以下的路子,展开对越南的进一步的经略吗?——嗯,使越南人相信,中国才是他们最危险的敌人,越南只有进一步的向法兰西帝国寻求庇护,才能够免于这个庞大的敌人的加害?”
本沙明又和阮景祥对视了一眼,然后说道:“总督阁下,我们固然不能完全否定这种思路的可行性,可是,恕我直言,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这种思路的可行性正在愈。info”
拉格朗迪埃尔眉头一耸,“怎么说呢?”
本沙明再次看向阮景祥,“阮先生,中国皇帝特使到达顺化之后的情形,由你来总督阁下汇报吧!”
“是,”阮景祥微微俯首,“参办阁下。”
非常标准流利的法语。
阮景祥转向拉格朗迪埃尔,“总督阁下,和我们一样,很明显,顺化政府也没有事先从中国人那里得到关于‘钦使船队’的任何通报,他们原本也以为,皇帝特使一行,不过寥寥十余人,而且,刚刚上路。”
顿了顿,“因此,当知道了皇帝特使的‘随从’和‘护卫’,居然是一支由十五条大小舰只和数千名士兵组成的庞大舰队时,顺化皇城一片混乱,越南君臣上下,都以为,中国人这次是来找他们的麻烦了。”
拉格朗迪埃尔目光微微一跳,“你是说,这支舰队中,还有六条船?”
“是的,总督阁下,”阮景祥说道,“六条浅水炮艇,每一条都是两、三百吨的样子,皇帝特使和他的护卫——真正的护卫——就是乘坐这六条浅水炮艇,进入顺安河口,上溯至顺化防城的。”
“哦,浅水炮艇……”
“其中的两条,”阮景祥说道,“形制非常奇特,船艏安装了一门特别大的火炮——太大了,大得和船体全不相称——”
“多大?”
“呃,”阮景祥略略犹豫了一下,“总督阁下,我不是军事方面的专家,无法准确说出大炮的口径和型号,不过,我敢肯定,这两门大炮,比‘窝尔达号’的主炮,还要大。”
拉格朗迪埃尔不由愕然。
他并不是十分相信阮景祥的眼光——天底下哪有这么奇怪的“浅水炮艇”?
不过,此刻也无从细究,“好,你说下去吧。”
“出面和中国人办交涉的,”阮景祥说道,“是武显殿大学士阮知方——总督阁下,您应该非常熟悉这个人。”
拉格朗迪埃尔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讥笑,“是,在沱灢打过交道,在西贡也打过交道,阮大学士算是我们法国军人的老朋友了。”
阮景祥也笑了笑,“这个交涉,应该是办的比较顺利的,阮知方一天之内,两赴‘钦使舰队’旗舰‘伏波号’,当天,中、越双方便达成了共识——包括越南国王应该用什么礼节奉迎‘钦使’?以及,如何安置‘钦使’数量众多的‘护卫’?”
顿了顿,“第二天一早,瑞国公携‘四柱大学士’,登上‘伏波号’,迎接‘钦使’入城。”
“交涉办的比较‘顺利’……”拉格朗迪埃尔沉吟了一下,“你认为,这是因为越南人承受不了中国人的压力,还是……中国人开出了什么比较有吸引力的条件?”
“兼而有之!”阮景祥说道,“阁下,您听我说下去,就晓得中国人是怎样‘吸引’越南人的了。”
拉格朗迪埃尔点了点头,“你说。”
“越南国王在‘大旗台’前‘恭请圣安’,”阮景祥说道,“这是这奉迎‘钦使’的整个礼仪中非常重要的、甚至是最重要的一个程序——”
微微一顿,“国王对着香案,三跪九叩,口称‘越南国王臣阮福时恭请圣安’——”
拉格朗迪埃尔目光大大一跳,打断了他的话,“三跪九叩?”
“是的,总督阁下,三跪九叩。”
总督阁下的脸色,阴沉下来了。
阮福时静候片刻,见总督大人没有进一步的垂询了,才继续说了下去,“‘钦使’——名叫唐景崧的——回答说,‘朕安!’然后说,‘卿安’?”
顿了顿,“总督阁下,我要解释一下,‘朕’,是中国皇帝的自称——当然,在越南内部,越南国王也是这样自称的——‘朕安’,是‘钦使’代表皇帝回复国王的‘请安’,‘卿安’,则是‘钦使’转达皇帝对国王的问候。”
“听起来,”拉格朗迪埃尔慢吞吞的说道,“中国皇帝对越南国王,还是挺客气的嘛!”
“总督阁下睿见!”阮福时立即接口说道,“问题就在这里!”
略略一顿,“中国的礼仪,通常情形下,臣下迎接‘钦使’,‘恭请圣安’之后,‘钦使’回复‘圣躬安’,‘圣躬’是第三人称,所谓‘圣躬安’,不过是‘钦使’对皇帝健康状况的客观描述,不存在任何感qíng_sè彩,‘圣躬安’之后,说不定就是严厉的斥责甚至问罪——这都是很常见的情形。”
再顿一顿,“‘朕安’就不同了,‘朕’是第一人称,‘朕安’,代表皇帝本人亲口对臣下的‘请安’做出回复,较之‘圣躬安’,‘朕安’含蓄的表达了皇帝对臣子的亲密和尊重,‘朕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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