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炳手忙脚乱地挣起身来,嗫嚅道:“劳烦师兄了……”
“无妨。”卫景十分疲倦地挥了挥手:
“你给我细细讲一下,那桃花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尤炳细细一想,顿时脸色苍白:“师兄,我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哪里不对?”卫景对这个眼下还是小男孩模样的青龙星君展现出了十二万分的耐心:“说来我听听。”
尤炳几乎是惨白着一张脸飞速摇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他的眼中,世间万事万物瞬间都化成了一串串曲折古怪的字符,随着他目光所及之处而一一以各种各样、或长或短的文字的形式出现,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他看不懂,不知道的事情,而明艳的桃花和婉转的莺啼,于他目中,则化成了彼岸黄泉曼陀罗与枯骨之类的物事,奇诡又险谲,处处都透着沉重的杀机——
“那不是一般的桃花劫!”
尤炳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按照上昆仑的顺序来称呼他的这位新同僚:
“这个桃花劫……已经被触动了,至少唐师姐的桃花劫已经发动了,她有喜欢的人了!”
他的眼神一瞬间清明无比,仿佛有洞彻天地之能,而黄钟大吕的声音也在那一瞬间浩浩响起,澎湃着倒灌进他的耳朵——
今有天地为师,令你入“观”之一道,修行“众生百态我浮屠”。
正当尤炳正在给卫景讲解着关于这次过于奇葩的桃花劫的时候,耿芝和唐娉婷正同乘一柄飞剑向山下飞去。唐娉婷受了白虎命之后,她的一头长发便变成了霜雪也似的白色,与那些有着金属质感的银发的妖修们不同,她的长发是那种雪一样的白,完全当得起“白发三千丈”这么个说法。
耿芝有些手痒,便伸出手去摸了摸唐娉婷的发尾:“娉婷,你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唐娉婷慢吞吞地御着飞剑转了个弯,轻描淡写道:
“我在梦里过了太久太久,醒来的时候心神恍惚,神魂不稳,一个慌张之下没能把握好受着白虎命的度,把这辈子多余的血气全都耗尽了。”
耿芝沉默了。
——然而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沉默。
自从那个梦后,耿芝对过往世界的感知与怀念就越来越淡薄,即使死不放手地拽着自己的过往,然而她也清楚地感受到,她和这里的联系在逐渐加深,而最明显的表现之一,则是一些原来她知之不详,甚至闻所未闻的东西,开始愈发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了。
就好像是作为一种“一出生就应该会”的东西一样,刻在了她的灵魂里。
就好比唐娉婷刚刚说了句,“把这辈子多余的气血都耗尽了”,换作以前,她可能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但是眼下,她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就浮现出一句话:
发为血之余。
长发尽白,这明显是再没有多余的精血去滋养它了,而唐娉婷表面上也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姑娘,身形尚且介于成shú_nǚ性与年轻少女之间呢,又是怎样让长发一夜尽白,耗尽精血的?
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梦,才让她失去了一直以来的冷静与淡定,直接作了真,将精气神儿都折在了里面?
结果这个打眼一看就是个“说来话长”的事儿,就在一个人轻描淡写,意欲一笔带过,一个人素来谨慎寡言,不愿多问的情形下,被生生压下去了。
耿芝在见到那只浑身火红,没有一点儿杂色的狐狸精的时候,其实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它——毕竟她还没能开天眼——她看到的其实是缠绕在那只火红狐狸身边的那浓烈到几乎要化成实质了的怨气。
她低呼一声:“这怨气好烈啊,我就算看不见都能感到凉飕飕的!”
唐娉婷赶忙给她加了道金刚护身符,温言劝道:“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在这里等我,我下去给你……”
耿芝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行啊娉婷,我不能一直躲在你后面的。”
“昆仑四象各司其职,朱雀星君身处诸天之南,持烈烈真火与凤凰骨,向来都是执掌天梯铁面无私,明镜之下界定人妖的狠角色,别人做不来的。”
唐娉婷一愣,随即苦笑道:“是了是了,你一直这个样子的。”
只不过正鼓起了浑身的勇气向着那只已经化作了人形的狐狸精提剑走过去的耿芝完全没有听到这句话,虽然她在受了朱雀命,并被完全激发出来了之后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然而那也只是“知道”,实战经验少得可怜。
不过这丝毫无法阻拦一个活了两辈子,心理素质十分良好的她凭着一种凭空而生的责任感对着那个与耿芝身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红衣的女子发问:
“尔等何人,破两不相犯之矩,上我万丈天梯,究竟有何贵干?”
“自古灵修剑修居于昆仑,鬼修妖修不过天梯,双方得以平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今次越线,意欲何为?”
女子抬起了头。
她有一双波光潋滟的,明亮又多情的眼,眼角微微下垂,眼尾一点泪痣让她就算是唇边含笑看向别人的时候,都带着悲戚的、欲语还休的意味。
她看了看耿芝手里的剑,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调侃的微笑:
“妾身姚婉兮,见过两位新任星君啦。”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好名字。”耿芝抖了抖剑,挽了个剑花,剑尖遥遥正指姚婉兮眉心:
“怎么就不做好事儿呢?”
姚婉兮抬起袖口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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