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440年,热月,第三边境,古塔,第四十七层。
古塔幽深的回廊中仍然空空荡荡,游魂愈是往高层愈是难遇见,只剩下千篇一律的房间和布置,就像一层无限循环的迷宫。
咚咚咚,两长一短的标记声音响起,奥妮维雅他们放松警惕,艾丽卡和莉莉丝从房间外走进来。
“他们果然把里斯卡尔城封了。”艾丽卡一进来就这么说道,她身上都是冰雪,有些甚至还没融化,“我们绕了一大圈,从冰原通道回来的。”
自从上次的战斗后,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凯特最后舍命送回瑞恩和尤莉安之后,古塔与星墓之间的通道便消失了,凯特和九皇子的战斗结果众人也不得而知,在伤兵满营的情况下,只有艾丽卡和莉莉丝能外出打探消息,剩下的成员们只能躲在古塔中恢复。也幸而星灵让他们的身体都强化了许多,这几个月内,除了阿鲁卡还有些行动不便之外,其余众人基本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根据艾丽卡和莉莉丝获取的情报,帝国方面似乎也不知道星墓一战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对于这个神秘的第七边境,帝国方面也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传来,似乎那一战把星墓与现实之中的所有通道都摧毁了,帝国无法控制古塔,只好把里斯卡尔城封锁了。
这个曾经繁华的商贸之都如今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城,据说当日所有身在城中的人都……死了。
瘟疫,官方是这么说的。
可是艾丽卡亲眼看到了,整个城池,数万人,都是被士兵们一个一个的杀死的。所有人,老幼妇孺,一个一个,排队般,押着送往城外。他们挖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所有的尸体都扔在这里,所有被砍下的头颅像一颗一颗圆滚滚的石球一般,堆在坑洞中,失去生命的躯体奇形怪状的摆放着,在坑洞中心,一颗如白玉般的小树静静地生长在里面,它的根须如同一根根巨大的血管,蠕动着,把尸体都化成养分。
所有人,都这样死去了。
艾丽卡他们不敢现身,帝国已经知道了星墓的位置,就等着漏网之鱼自投罗网。那一夜,艾丽卡和莉莉丝彻夜难眠,一闭眼,都是那些眼神空洞的头颅在望着她们。
“是我们害死了他们吗?”艾丽卡问莉莉丝。
“不是。”这个一直冷漠的少女此刻却浑身发抖,她的声音也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不是我们,不是我们!”
她的目光却不敢再看向坑洞的方向,她只能喃喃着:“我会替你们报仇的……我会替你们报仇的……我会的……”
当天夜里,还有一个不速之客拜访了她们,那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气息感受不到强弱,他悄无声息地走到艾丽卡和莉莉丝身边,直到他在她们身边放下一个东西,她俩才感觉有人来了。
他只是放下了半颗石球,然后看了一眼她们。
这眼神极复杂,有悲怆,有冷漠,更有着一股深深地……绝望感。
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把这些情报说完,艾丽卡从衣服里拿出来那颗石球,放到了房间的石桌上。
石球只有一半,淡灰色的,圆润无比,但表面和内里都密密麻麻布满了裂痕,轻轻碰一下,细细的石屑就会从中洒落出来。
“这是凯特的那半颗星核。”她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哽咽得不能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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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在古塔的这些日子里,我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我心灵上受到的冲击却仍然深深地折磨着我。
还有……凯特的死。
我想到那个怪物一样的九皇子,以及那天跟他的战斗,每一次回想,我都会颤抖不止。那种无力感,那种绝望感,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我的剑……已经没有用处了吗?
我看向自己的双手,这双本应该是少女的双手却如男子般宽厚,骨节粗大,手掌处长着厚厚的茧皮。我从记事起就不辍地练剑,终于十二岁那年成为帝都第一的女剑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需要承担起保护家族的任务,我需要保护父亲,需要保护这朵孱弱的、行将就木的紫荆花,而谁能保护我呢?只有我手里的剑了吧。我胜过,也输过,可这一次,却让我开始怀疑我的剑。
它……真的能保护我吗?
我这些日子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谁人找我我都无心理会,瑞恩几次看着我这样,都欲言又止。可也没有人能够帮助我,凯特的死让整个队伍都陷入了一种可怕的低迷之中,每个人都郁郁寡欢着,每日里强颜欢笑的只有奥妮维雅一个人,可她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
多少次,我都看见她一个人独坐在灯前,看着凯特那半颗星核默默流泪。
我记得瑞恩跟我说过,凯特是所有人中最强的那个。可是如果连最强的人都输了的话,那战斗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吧。
然而,听到我这么说的时候,一直都对我照顾有加的瑞恩却发火了。
“尤莉安。”他看着我,眼神中是深深地失望,他问道:“那样我们又能对得起谁?”
“凯特白死了吗?他拖着只有一半星核的身体来救我们!他为了我们死了!”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为、了、你、和、我,为了、瑞恩、和、尤莉安,他、死、了。”
“他死了!”他咆哮起来,“他死了你知道吗!他是我们中最强的!他本可以不用死的!该死的是我和你!可是为了我们,他死了!”
“最强的都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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