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准备冲到这个屋子的正门口拦住的大李的时候,阿托拉住了我。这一拉提醒了我,我不能把他害了。他们朝我们走来,我们挪到了另一堵墙边。然后传来了关门锁门的声音。他们浩浩荡荡地朝我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我们在那里躲了很久,被雨水冲刷的晕头转向,直到推测他们应该已走远了。我的第一反应是去看看“这个镇子消失了”是怎么回事,邬若有没有出去?至于能不能离开这里,甚至能不能活不下去我已经不是很关心了,反正我也不知道人为什么要活着,为了感觉寒冷和饥饿,就像此刻的我?
“阿托,你是不是在这里找到苏果的衣服的?”我问。
他点了点头。
“你走吧,我还有事。”我说。
和他说话很费劲,我太累了,不想再和他都说什么。
他没有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举起手佯装要打他。他脸上马上紧张起来,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他总能让自己处于安全的境地,这一点我由衷地佩服他。
我看着阿托在黑暗中走远,然后极目四望,看不到一个人。我走到这木屋的正前方,试着拉了拉门把手,没有成功。于是我后退几步,一脚踹了上去。踹了两次,门“啪”一声呗踹开了。
我跨进一步,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我在门边的墙上摸索到了开关。木屋里没有其他东西,甚至连张桌子都没有,靠墙的地方一块大黑布遮盖着一个东西,那东西很大,挡住了整整一面墙。扯下黑布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那个永生难忘的场景,这幅恶与美纠缠不清的画面今后将时不时在我的脑子里闪现,挥之不去,就像是我与生俱来的。那是三个玻璃柱子,盛满了透明的液体,分别泡着一个luǒ_tǐ的女人,她们长发飘散,微微弯曲着身体,闭着眼睛,面目安详,如同子宫里的婴孩。生命的喧哗杂乱尚未到来,只有美——她们就是美本身。也许对她们来说,生命的喧哗杂乱永远不会到来,或者早已远去,这摄人心魄的美正是来源于此。这是永恒。我不知道这三个美貌的女人是否还活着,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世界上所有的艺术品在这三个玻璃柱子面前都不值一提。
外面的雨声小了,一阵杂乱的踏着泥水的脚步声让我心头一紧。
“谁在那里?”有人扯着嗓子喊道。
我夺门而出的一瞬间,看到四五个人正大喊大叫地奔来。他们从我来时的方向过来,我朝反方向跑了。我一回头正好看到两个人进了屋子,还有两三个人在追我。我慌不择路,只知道不能被他们抓到。夜色浑浊,雨水冰冷,我蒙着头一路向前,穿过田野和道路、草丛和树枝,就像穿过平静却汹涌的岁月,留下一串慌乱并且注定要消失的脚印。风突然变得很大,潮水的声音让我意识到自己到了柳河边上,不止是三柳,还是整个城市的边缘。
暗夜里的大河兀自咆哮,河面上连一条船也没有。一条草狗在吠,越来越近,它正跑过来。有狗便意味着有人,乡下地方是不会有流浪狗的,他们抛弃一条狗的方式是杀死它。那狗在我面前不敢靠近,只管乱吠。我看了看四周,对着黑暗不轻不响地说了一句:“有人在吗?”
“哈勃,过来。”有个女声说。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隐约看到有个人撑着一把伞立在那里。她远远地把狗引过去,便转身要走。我赶上去追上她。那狗又冲我叫起来。
“有人在追我,能不能带我躲一躲?”
她的脸躲在伞里,但我知道她在打量着我。我看起来一定十分慌张。
“你来。哈勃,别叫了。”她说。
那狗停止了吠叫。从它靠近开始,它一直在我的阴影下,现在走在那女人的身边,我觉得它的脑袋有些奇怪,但看不清晰,黑漆漆的,也许是我看错了,我想。我跟着她走,首先看到是一排树,树后面的一小片地大约是庄稼,中间留了一条小道,只能容一个人走,通向她的房子。也是一个小木屋。四周都种着树木。这里和河岸不远,大概是为了挡风。这时我已经知道——想起她是谁了。
那狗忽然又吠叫着冲了出去。
“快进去。”她开了门,说。
“叫你妈逼,死狗!”有个声音在外面骂狗,然后叫道:“那个谁,是不是叫施黛兰?快把你的狗弄开!”
我进了屋,躲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声音。那女人撑着伞匆匆地出去,大声说着:“哈勃,别叫了。”
“有没有看到有个人从这里跑过去?”
“大概有吧,刚才狗出来叫得厉害,不过我出来的时候没看到什么人,估计是跑远了。”
“没看到?”
“狗朝着那边叫,大概是朝那边跑了吧。”
“妈的,他要是绕着三柳跑,我们就得绕着三柳追了,算了,回去吧,反正他也走不出三柳。”
施黛兰回来了,那狗也跟进了屋。她把伞放在门边,并没有理我,而是径直走到里间,然后端着一根蜡烛出来了。她与苏懿雯年龄相仿,但更瘦一些,也更显苍老,皱纹明显,眼睛却异常明亮,头发扎成了马尾,直拖到腰际。
“这里没有电。”她递给我一条毛巾,“你可以到我房间里去脱了衣服擦一擦。”
我们所在的是这个屋子的厨房,很狭窄,两边各有一扇门,她说话时指了指我右边的那一扇。我看到靠墙放着一张狭长的桌子,两只碗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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