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是在三天前病故的,丧事办得很体面,李疏的脸色却很糟糕。他胞姐是因为什么去世的,他心里再明白不过了。
人死了就死了吧,好在丧事体面,可是你丞相却在丧礼上却仅仅露了一面而已,也忒说不过去了。
虽说厌弃了老妻,大家都晓得,但这般作派实在令人诟病。
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这不,心中直冒火的李疏终于想起来他的监察职责,狠狠参了丞相一本。
不幸的是,丞相他并不接招,称病未上朝。
外人有说丞相沉迷美色的,也有说思念亡妻以至卧榻的。殊不知,不过是零玲在丞相饮食中下了巴豆而已。
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了,没拉两回便下不来床。太医去瞧了,说是身体状况不太好,须休养个十天半个月的。
这半年来朝中风向逐渐偏转了,从前对丞相歌功颂德的不少,如今也能听到拍寡人马屁的,特别是在丞相抱恙的时候。
这其中的领头羊,不外乎便是李疏。
“这是这一月官员之间的走动记载,陛下请过目。”江怀呈上按期汇报的册子,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笑意。
“如何?”
“如陛下所想。”他早已过目,想必情况很乐观。
寡人翻开厚厚的册子,听他大致概括说起来。
“丞相府近来的走动有所减少,一则是丞相家务难断,二则也可看出丞相势力大不如前,歪风邪气有所收敛;御史大人那边倒并没什么变化,只是听说李淦那位新夫人消停了不少;至于太尉大人那边,往宫里走动的频繁了些,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动静。”
这些寡人都晓得,合上册子懒得细看,舒服地靠在软垫上:“还有别的吗?”
江怀老脸略微犹豫,看了看寡人有一下没一下敲击桌面的手指,道:“沈将军那儿倒是有不少人拜访,他也略作款待。不过,都是三五成群造访,并未私下邀会何人。想必,一切都是光明磊落的。”
寡人笑了,将册子丢还给他,把眉毛一挑:“你倒是会替他说话。”
沈嵘么,皇嗣生父的消息一经传出去,必定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且不说满城少女哭天抢地,但凡是有心往上爬的,哪一个不赶紧去抱他的大腿。
寡人担心的就是这个,所以原本便不打算立皇夫的。好在沈嵘值得信任,寡人也没有糊涂到再给他加官晋爵,搞些裙带关系什么的。
江怀如何不懂寡人什么心思,就差跪下去了,赶紧表了一把忠心:“臣想陛下所想,实话实说而已。”
想想,一步步走到今天,才大半年便牢固了大权,江怀居功甚伟。谷雨、沈嵘表面上没做什么,实则在关键时候帮着化解一次又一次的暗算与危机。
这样的得力助手,还不邀功,委实难得。
“行了,研磨吧。”
寡人不再戏耍江怀,提起笔来正欲批折子,慧寿宫却突然来了人。
来的又是个小宫女,她将书信样的东西呈上,一句话不说便一个劲儿哭。寡人瞧她眼生,又哭哭啼啼怕是说不清话,只好搁下笔,便不打算盘问她,自己打开信看。
这是魏氏写得信,忒的娟秀好看。啧,明明住的宫苑就挺近的,还写什么信?怎不飞鸽传书呢。
却见那信上寥寥数语,没有说前因也没有扯什么后果,只说她自己想去皇恩寺住一段时间,为天下祈福,并且还要带上舞阳。
啧啧啧,好生识时务。“住一段时间”究竟是住多久,寡人就不知道了。依寡人看,怕是一辈子吧。
试问一个被逼到墙脚的太后,况且这个太后先前还很不幸得罪了皇帝本人,又被擅长煽风点火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帝扣了屎盆子,下场会好到哪里去。
这么些年,她从来就没有在寡人面前讨到好,如今也一样。知道斗不过,唯有知难而退,给彼此一个台阶,方才有活路。
寡人说她和当年一桩命案有关系,又暗指舞阳是她与人私通生下的,并非皇室血脉。是不是真的如此,鬼才知道,木氏又能不能查明旧案,天不知地不知寡人也不知。
她要去就让她去,总好过在寡人面前添堵好。寡人也不想对她下手,省得外头说寡人心胸狭隘,难以容人。
“太后娘娘……昨晚上就、就在收拾行李准备出宫了,奴婢、斗胆求陛下劝劝太后……”小宫女上气不接下气,总算把这句话说完了。
魏氏还不至于矫情到要寡人去求她留下来。这宫女面生,一看就不是魏氏的心腹,又怎知魏氏只能选择走呢。
寡人叹了口气,却把那桌案猛一拍,厉声道:“太后为国祈福本为好事一桩,你竟如此不识好歹,不辨是非,还不快快滚出去——江怀,速速命人准备,寡人要亲自送太后出宫。”
那小宫女连滚带爬地出去了,生怕寡人降罪于她。
却在准备动身,好好送送这位老对头的当口上,忽然感觉腹部传来一阵不对劲,赶紧又坐回去捂着肚子。
好巧不巧,谷雨和沈嵘一起进了门,咋一见寡人这般形状,吓得赶紧扑上前来,倒把寡人自个儿吓了一跳。
“我的小外甥怎么了?!”谷雨这几日闲下来,手里拎着个食盒,想必又是给寡人做的绿豆酥。她扑上来就问她的小外甥怎么了,却不问问寡人如何,委实伤害了寡人一颗心。
还是沈嵘关心寡人,虽不好太靠近过来,到底是面露焦急,躬身伏下问了一句:“可否要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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