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沉默半晌,而后才道:“为一已私利居然背后煸动匈奴发兵,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他闭上了双眼,似陷入沉思。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飘飞的思绪,门外一阵交头接耳之后,就见乔布小步跑进来:“皇上,贵妃娘娘怕是不行了!”
他怔了片刻,而后向黑衣人一摆手:“用兵之道,攻心为上!再缓缓吧!”
黑衣人并未置疑,当下辞别而去,身形神速,顷刻间便消失于琉璃飞檐之间,融入滚滚夜幕。
清凉阁中只剩他一人。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
帝王之路,何其漫长……
左肩上的伤口似一把烈火在灼烧,他睁开眼睛,只看见白花花的帐篷。
“皇上醒了!”
“朕昏迷了多久?”
“三日!”
“该死!”他低低的咒骂一声,“赤鹰可有消息传来?”
“在这里!”贴身侍卫递过来一件东西。
他展开一看,紧崩的身子放松下来,上面只有“无恙”两个字。
喝过汤药,他随即下命:“将朕昏迷未醒的消息放出去!”
侍卫有所迟疑:“这……”
他撇了一眼:“沙漠广袤,匈奴行踪不定,这般搜寻要到何时?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引诱他们发动主攻,我们趁机围而歼之岂不省力!”
“皇上英明!”
“此事要快,不得有误!”他的口气有点严厉,不知为何,心中隐约有种莫名的情绪在牵动着他,令他惴惴不安,似乎某些东西正在悄悄脱离他的掌控。
长安城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他觉得诡异。
而这一切,在他回到未央宫时,得到了验证。
那一片让他魂牵梦萦的粉红,此刻居然都化做了缕缕青烟。
他怒睁着双眼,直到眼前化成一片鲜红。
乔布跪求:“皇上节哀顺变!”
焰炽也跪在他面前:“儿臣无用,请父皇降罪!”
他扫了他一眼:“子不教,父之过,这都是朕的过错!你走吧!”
焰炽回到明宫,尚静婉已经在等他。
“收拾行装,我们准备启程去河西!”
尚静婉有些迟疑:“不等母后娘娘丧期过了再走?”
他状若未闻,只是痴痴地望着壁上的一幅字画,半晌才偏过头来问她:“丧期?谁的丧期?你看见她死了吗?”
尚静婉愕然倒退一步,失声道:“王爷,你怎么了?”
急促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她知道是谁,于是乖巧的让开。
“炽儿,你要走?”
他仍是看字,口中喃喃自语:“操千曲而知音,观千剑而识器。呵呵呵,你的期望那么高,我却成不了知音人!”
封氏皱了皱眉,语气中含了些惧意:“炽儿,母亲问你话!”
他这才将视线收回来,然而却是答非所问:“母亲,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封氏失望地喊了出来:“难道比母亲还重要?”
他怔住,似乎自己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半晌才答:“母亲对我来说当然也是极重要的!只是,她也很重要!”
“炽儿!”
“母亲!从小到大,别人都羡慕我是皇子,天生贵命。只有她知道我的无奈。在她面前,我可以很轻松,不必在乎自己做得好不好,是否会让你们失望。”
“你糊涂!这里是皇宫!你当他们是亲人,别人呢?”
他沉沉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神情恍惚:“终究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母亲,你说我该怎么办?”
封氏冷静下来,闭目长叹:“你走吧,去河西冷静冷静,母亲会再想办法的!”
焰炽想向父皇辞行,但他不敢靠近那一片废墟。远远的只看见父皇坐在一堆废墟之上,从天亮到天黑。
走吧!他还有什么理由待在这里?尚静婉说那天她曾来明宫找过他,她一定也察觉到什么了吧?她定是希望他可以伸出援手的。因为他曾经对她说:“不论如何,你总可以相信我。”她给了他全部的信任,可到头来,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句空话,一句大话!
面对母亲的软硬兼施,他妥协了。可没料到这一次妥协竟换来他悔恨终生!
长乐宫外,母亲给她下马威的时候,她浅笑盈盈,他突然觉得她和自己是同样的,他觉得自己在同情她。
父皇给宠妃晋位时,她这是这般淡淡的面容,似乎一切都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她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冷眼看众人。他的目光突然与她撞上,来不及躲,心里有种异样的东西被引了出来,那时,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父皇从她手里接过焰行时,并让她与其一道,不知为何,他的心一下子就空了。
他开始时常注意她,虽然他知道她是父皇的妻子。
匈奴人将她比作北方佳人时,向来寡言的他居然第一次在那样的宴席上站起来反驳。他在父亲眼中看到赞赏,但他更在意她眼中的笑意。
她的机智让他惊叹,似花蕊层层绽放吐香。可惜她似乎心不在焉,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光芒。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宣室殿内,气氛怪异。
“你说晋安王病了?”轩辕帝望着阶下跪着的人,面无表情,“病得都不能来见朕了?”
下面的人支支吾吾,额头上已有豆大汗珠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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