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犹绿怜霜叶,一夜忽白染碧葭。
南方的雪,终于在午夜姗姗来迟。
清晨推窗出去,鹅毛般的雪花仍纷飞于天际,近水远山,漫天白皑皑的一片,给南方的臣民带来一时的欢喜,因为他们已有多年未见过如此傲雪凌霜。对于我们这些见惯北国风光的人来说,都已是难得一见的,更何况冰雪罕有的南方呢?
海棠重新往暖炉内添了炭饼,又长长叹了口气:“这雪,还要下好一阵子呢!”
我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
“外面都在唱,这雪要没了竹子才得停。”
“你也信这个?”
她莞尔一笑,眼睛眨眨:“皇上说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也笑了,但笑容很快便消失不见,若真像童谣所唱的那样,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果然,好景不长。雪一直下,不见停势,人们眼中的欣喜渐化作担忧。第二日,各地因雪带来的灾害频频传入泰仪殿,房屋、禽舍倒塌不计其数。
大街上听到的那首童谣越传越凶:“九两金,到天庭,龙王怒,雪没竹……”
有人进谏,称这九两金所指就是祭天的酎金,于是皇上下令少府严加审核,果然有大部分的酎金都未足质。
而天朝有律,若酎金交纳不足量或成色不好,皆属大不敬之罪,那些被查出有问题的王候自然免不了牢狱之灾。
一时间,民心惶惶,仿佛一切都应念了,今年的雪灾就是因为这些王候们贪财失义,触怒了上天,所以天降异兆,责罚世人。
与人斗,可用智用计用力;然与天斗,能奈其何?
贤妃的父亲亦即现任右相纪大人上书谏言,称此事关系社稷安定,不宜将事态扩大,以免扰乱民心。但被皇上驳回:“欺君之罪当斩,欺天之罪当诛!”
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要大做文章的!
泰仪殿中,上疏下诏,人人自危。
我窝在昭和殿中,听海棠对我报告外面的一切。
半晌才坐直了身子,低声问道:“王候纷纷自动请罪?那么广川候可有消息?”
海棠摇头,神情似有不解:“不过皇上今日却下诏褒奖了广川候!”
握着酎金的手陡然一紧,神色未变,淡淡问道:“哦,是吗?这么说来,广川候敬献的酎金必是成分与数量都足了的!”
当晚,皇上宿在昭和宫。
翌日,伏昊期奉诏入宫叩谢圣恩,皇上在泰仪偏殿设便宴。
我换了一身月白的常服,脂粉未施,显得异常素静。头发也是简单的绾起,以一白纱简单遮盖。若仔细看,便能见到满头银丝。
泰仪偏殿之中,只有错金铜炉香烟渺渺,内官宫女全然不见。
海棠引我入内,伏昊期起身行礼,却在听到我的声音时抬起了头。
皇上端坐屏榻:“朕已说过是便宴,不必多礼!况且,你们曾有数面之缘不是吗?”
巨幅的九龙屏风在他身后亦发烘托出王者之尊。
相形之下,伏昊期的俊美更多了几分邪气。
他闻听此言,神色才稍见平静,拱手道:“不敢,以前多有冒犯,还望夫人恕罪!”
我见他拱拳关节隐隐发白,想必心有怨恨,于是轻笑:“少候不必如此,那个时候,我不过一普通村妇。”
皇上朗声笑道:“夫人所言甚是,不知者不罪!再说,朕还要拜托伏卿,替朕找到白凤!”他说这话的时候,手指向我站立的地方。
伏昊期愣怔不过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凤目暗中翻了我一眼,语气慎重:“小臣知道了,谢皇上厚爱!”
雪夜,大地亮白近如白昼。一辆卸了铃铛的马车寂静无声的出了圣山行宫,行驶在蜿蜒的官道上,渐渐融入夜幕之中。
我……皇上口中的白凤,此际就坐在马车之内,马车去往的方向是广川候在蜀川的别庄。陪在我身边的还有海棠,自出了行宫,她的手一直按在腰上,而目光则炯炯注视着车帘。
车帘挡住了风雪,也隔住了我和伏昊期。一路上,他大改常性,不发一语,不了解的还当是他怕了我的身份。
这时,一阵策马声疾驰而来。
海棠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很快又将窗帘放下。
马踏飞雪声很快消失在我们来的方向。
而伏昊期的马车依旧在风雪中艰难前行。直到黎明时分,才终于停在了伏庄门口。
“到了!”伏昊期未掀帘,就在外面低声说道,而且明显带着火气。
我想像不出一贯雍荣优雅的他,此刻的神情会有多狼狈?
海棠先下车,神情倨傲:“少候爷请借过一下,好让奴婢扶我家夫人下车!”
伏昊期冷冷一哼,语带不屑:“她那么有本事,让她自己下来呀!”
我露出浅笑,对他的挑衅置之不理。
因我身份特殊,而且又不能让外人知道,伏昊期安排我住进了庄园中最偏僻的一幢二层小楼。这里除了海棠,还有另外两个从宫中带来的侍卫。
伏昊期看了看四周还未来得及布上纱幔的墙:“事出突然,你得将就一下了!”
“无妨!我住得惯的。”
他看着我,目光深邃:“也对,麻雀变凤凰,得一步一步来。”
我止住欲要斥他的海棠,弯起了唇角:“还得仰仗伏公子帮忙!”
他的神情突然变得冷峻:“看来我不单是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说罢,便拂袖而去。
海棠怔怔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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